菜市场上人头攒动。
“那不是方早吗?”
“听说她考上大学了。”
“方碧云那个疯女人是有福气的,女儿那么争气。”
“可不是吗?刚毕业就知道打工赚钱了。”
“早儿,来买菜啊?”王婶子热情地跟方早打着招呼。
“是的。这个多少钱?”方早每天需要早起给土菜馆子买菜,她手里拎着好几个袋子的菜,王婶子摊位上的青菜还算新鲜。
“你买我算你便宜啊。”王婶子笑得眼角炸开了花。
“就这些吧。”方早将菜装进袋子里,王婶子利索地称好菜找零,“下次还来哈。”
方早对着纸条上需要购买的蔬菜,敷衍地点了点头,喃喃道:“还需要金针菇。”
方早走后,王婶子开始跟一旁摊位上的妹子聊天,“你不知道吧,方碧云之前还生过一个孩子呢,男孩。”
“我怎么能不知道,听说生病死了。”
王婶子一脸惋惜,“哎哟,造孽哟,哪里是生病死的。”
“什么情况,大姐你说说呗。”
“这事儿知道的人还真不多,我还是听我家男人的妹妹说的,她家在方早家后边,方早家什么动静她都能听到。”
方早卖完纸条上的菜时,额头已经出了薄汗,手里拎着重重两兜子菜,“金针菇、青菜、生菜、香菇、土豆,土豆呢?”
太阳开始升了起来,阳光渐渐耀眼,方早要赶在暑气蒸起来之前赶回去。
“土豆不见了。”方早将菜放在经常光顾的一个摊位上,开始往回走去找土豆,估计是刚刚在哪个摊位上买菜落下了。
“我的妈呀,那么狠心,真的是方碧云那个娘们自己害死的?”
“可不是嘛,小孩生了病,她不带小孩去医院,非要去神婆子那里拿药,那种药啊,根本不能吃,那个男孩才几岁啊,生着病,一吃就死了。”
“她怎么想的啊,不去医院。”
“从方碧云怀这个男孩的时候,就吃神婆子开的药,你不知道那药就是药大公鸡都能把打鸣的大公鸡给药哑巴了,能是什么好药?”
方早呆呆地站在路边,太阳越升越高,阳光刺眼,她浑身都被汗透,双脚像是被灌了铅一样,难以挪动,她只是觉得冷,手心开始冒出冷汗。
方碧云那么多年来的咒骂与毒打像是放电影一样,开始一帧一帧地从方早的眼前闪过。
方早无数次的愧疚、无数次梦中的惊醒、无数次偷偷抹去的眼泪,原来那么多年错的都不是自己。
那个冰冷的、小小的尸体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造成的。
方早在方碧云编织的谎言中,一遍又一遍地忏悔着。
好歹毒的女人,方碧云将自己的错全都推在了方早身上,年幼的方早因记忆的偏差内疚了那么多年。
原来错的是她!
陈惟舟来到方早打工的土菜馆钱,在树边站了好久,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方早说这个消息,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刚刚稳定下来,现在又面临这样的情况,他是个懦夫,他知道,也从来没有否认过。
方早越走越近,陈惟舟内心越来越虚。
“一定要走那么着急吗?”方早看向陈惟舟,良久才把瞳孔焦点对准他的双眼,该把那件事告诉他吗?如果说了,他又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就要离开了。
方早此时无比的渴望陈惟舟能够抱抱自己,她希望陈惟舟能够一眼看穿自己内心的想法,不需要任何语言去明说,让他直接住进方早的心里,去了解她内心的苦楚与惶恐,然后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没有关系的,即使是那样,他也不嫌弃自己,他永远都站在自己身边,永远,无论发生什么事。
“我爸催的急,你也知道我爸的性格,我如果不顺着他的话,等我离开后,他是不会让我妈过上安稳日子的。”
方早别过脸去,是啊,无论怎么样,他还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恐怕比自己还要不经得事,她又怎么能去奢求更多呢。
“那你去吧。”
陈惟舟拉着方早的手,安慰着:“还有半个多月就开学了,到时候我去你学校找你。”
“嗯。”
陈惟舟离开后,日子还是得一天一天的过。那天下班时,她又见到了董亦芫。董亦芫似乎是故意等着她的,带来的消息让方早感到如置深渊。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方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脖颈处甚至能看到靛蓝色的血管蔓延至衣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