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不死你！”唐曾拿着酒瓶就往唐章章身上抡，还好被一旁的母亲拦住。因为这次吵架，家里气氛冷到了冰点。

唐章章擦干脸上的泪水，一切罪孽的源头都是方早。

灯光昏暗的零下十八度里，暧昧的音乐挑动着人们的神经，他们晃动着身躯，表情迷离，醉生梦死。

方碧云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时不时抽两口烟，最近生意不怎么行，这些男的都抠抠搜搜的，生怕自己吃亏了。方碧云漫不经心地弹着烟灰，自从阿灿走之后她工作的积极性就不如从前了，偶尔她也会静下来思考，到底要这样多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盈盈一进门就看到方碧云了，她特意去吧台要了两杯酒，波涛汹涌地扭了过来。

“哎哟，我方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啊？有心事？”

盈盈是一起开工的同事，年龄比方碧云小，平日里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关系也算还行。

方碧云不想在年轻人面前显得老态，兀自强撑着：“能有什么心事，最大的心事儿就是赚不到钱。”

“正常，这不是快高考了吗，这段时间管得严，等过了这阵子，那生意不就好了。”

“高考？”方碧云心疼微颤，她那一刻才意识到，方早今年高考，她的女儿今年高考，难怪她情绪那么低落，那个讨债鬼居然那么大了。想起方早，方碧云就气不打一处来，方早就是一个吸血鬼，把自己给榨干了，而她却像含苞待放的玫瑰一样娇艳欲滴。

方碧云埋怨着，自己整个人青春都被方早吞噬了。

孽障。

盈盈撇撇嘴，“对了，你家那个闺女不是今年高考吗？长得挺好看的那个，那句话叫什么来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的就是你家闺女。”

方碧云一听抓肝挠肺的烦躁，什么狗屁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有她方碧云，哪里能有方早的今天？没有方碧云，她方早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上次听阿灿说，你闺女成绩可好了，有出息哟，过两天考上大学了，山鸡立马变凤凰，还是你有福气啊，方姐姐。”盈盈笑眯眯地看着方碧云，故意戳她的心肺管子。

方碧云猛抽一口烟，“考大学，她得有那个本事。”

盈盈眨眨眼，“你闺女一定有那个本事的，以后肯定能去大城市，就算去了大城市，也不能够忘记你这个妈妈呀。”

这里的人都知道，方碧云对女儿不好，她自己花钱大手大脚的，对女儿很是刻薄，方早小的时候非打即骂，最近两年还好了一些，打的少了，但是依旧尖酸。

方碧云顿时脑子清醒了起来，语气十分不善，“她敢！我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她敢忘记我！”方碧云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却一点底儿都没有，这些年她是怎么对方早的，她心里很清楚。她突然意识到，方早长大了，已经成年了，那就意味着，她有独立赚钱的能力了，方早是聪明的，成绩一直很好，自己以前那么对待方早，方早如果上了大学，去了大城市，一定会甩开自己的，她太清楚方早的脾气了。

想到这里，方碧云面色苍白，脊背一僵，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自己拿捏的小姑娘了，她正值年轻而自己已经开始老去了。

她嫉妒着方早的聪明与勤劳，如果自己当年好好学习，说不定也能去大城市，而不是一辈子都窝在清浅这个破地方，年轻的时候她没有能力去大城市，如今老了，更是没有指望了。

而方早正年轻，方碧云凶神恶煞地将烟摁灭，内心全是对方早咬牙切齿的恨意。

“方姐姐，我去上个厕所，你再坐会儿哈。”盈盈瞧着已经被点燃的方碧云，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用再在这里耗时间了，赶紧踩着高跟着扭着屁股走了出去。

盈盈推开玻璃门，杂乱的音乐立马被隔断，零下十八度门口第二棵梧桐树下面，站着一男一女，学生的模样。

盈盈冲他们挥了挥手，不由自如地露出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