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方早打开了西墙上的小角门,走到了奶奶的宅子中。
野草蓬勃又张牙舞爪地向上拔节,它的果实像是一颗颗头颅在杂乱中四处张望着,或低头、或俯视、或窥探……如同等待鲜血的僵尸,一旦被滋润就满血复活,用锋利的牙齿去啃食一切。
“奶奶……”方早泪流满面地哽咽着,疲惫地望着漆黑的院子。
奶奶如果还在就好了。
“早儿?”
方早听到声音后闭上了眼睛,抿住了嘴唇,委屈的泪水不断滑落,她颤抖着、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完整。
“奶奶,奶奶……”眼眶已被泪水氤氲,白茫茫的一片,她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
奶奶将手温柔地搭在方早的肩膀上,柔声道:“我们早早怎么哭了?受委屈了?”
方早摇着头,嘴巴颤抖着,哭到双手缺氧麻木。
“没……没有。”
奶奶轻轻将方早揽在怀中,“我们小方早命苦啊,奶奶不在早儿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嗯”
“奶奶以后会再来看早儿的。”
“嗯”方早呜咽着,双眼微红,还强撑着冲奶奶微笑。
“喵呜”枣儿大爷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冲着方早叫着,哪里有奶奶的影子,不过是一堆半人高的杂草罢了,像是奶奶佝偻的身影。
方早睁开双眼,用袖子擦拭着双眼,想要看清奶奶的模样,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喵呜”枣儿大爷凄厉地叫着。
下了晚班的张婶子听到声音后呆愣在原地,“哎呀妈呀,真是闹鬼了。”
她推着自行车惊慌失措地往家里跑,饭盒子从车篮子里跌落掉了下来她都没敢停下来,她就是听到女人的哭声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凄惨的哭声再配上诡异的猫叫,吓到张婶子一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方早奶奶家闹鬼的消息便传开了起来。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要说几遍,下次夜里,你爬那墙角听听,怎么说都不信,我一夜都没睡着。”张婶子顶着两个熊猫眼激动地说着,“我家离老婶子家最近,有点什么动静都能听到,哎呀,我要回去烧香了,求老天爷保佑保佑。”
“女人哭我倒是没听到,她家那个猫叫,够呛,渗人的慌。”
“是的是的。”
“谁家的猫也不是它那样的,叫的吓人。”
“难道真有鬼?”
“瞧瞧那院子里的杂草,说不定真有点啥……”
“她们家也不除草。”
“哎哟,你敢跟她们家人说?那个母老虎能吃了你。”
“不敢哟。”
方早昨天梦到了陈惟舟,这是她第一次梦到他,梦里是奶奶死去的那个冬天。他们在雪地里奔跑追逐,拥抱着跌倒在厚厚的雪层里,在雪堆里拥抱着打滚,洁白的雪将周围都映亮,零散过往的行人,见到雪花而雀跃的孩童。他们尖叫着,欢呼着,雪花依旧在飘。方早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感受着他隔着厚厚棉衣传递过来的温暖,陈惟舟的肩膀很宽阔,零下的雪地里,他们感受不到任何寒冷。
雪花大团大团地覆盖在枝叶上,路灯亮亮的,照着正在飘落的雪,雪很着急地落下来,偶尔有人撑着伞从路边经过。
陈惟舟一说话就冒出大片的寒气,羽绒服的拉链被他拉得高高的低着下巴,他将手中正在绽放着的仙女棒塞到方早的手里,周围都是欢声笑语,一切美好的都像是虚妄。
方早醒后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她的精神开始恍惚了起来,原来一切都只是梦。
那天之后所有人都假装若无其事的上课,没有人在班里公开谈论过方早书本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天台上。
中午吃午饭时,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了教室,方早因为做试卷晚了些才走出教室,等她到食堂时,剩下的饭菜已经不多了,就在她决定要打饭的时候,一群人突然插队拍在了方早的前面,这群人里有时慢和叶彤欣,还有一些其他班的同学,当然唐章章、张思巧不在队伍里面,这种小动作,唐章章是没有不要亲自下手的,就像被塞进方早抽屉里的刀片,她不用亲自动手,只需要安排一下那些狗腿子就行了。
“好饿啊。”
“我等下要点好多吃的,可不能饿到自己。”
“对了,有个问题我很好奇,你的饭票是自己买的吗?”
“当然是我自己买的,是家里人掏钱给我买的。”
“我的也是,我们可不像有些人,拿着我们的学费钱白吃食堂的饭菜。”
“就是,就是。”
“她吃饭的钱都是我们给的,也不知道羞耻,家里穷成这样了?”
“大概是真穷吧,要不然她妈妈也不能干那种职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