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碧云望着水面,脏水上浮着一条鱼,死了两三天的样子,全身都腐烂发胀了,令人作呕。
她本来是想找阿灿借钱的,接过是空手而归,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阿灿的情况,她之前也知道,年纪小小就出来赚钱了,赚钱很不容易,尤其是皮肉生意,来钱虽快,但是其中的苦楚又能与谁说呢?
“你要不也试试?”阿灿似诱惑地建议道:“姐姐长那么漂亮,保养的又好,现在去哪工作都得有文凭,要不然就得去干苦力,你这细皮嫩肉的能干得来吗?”
脚边已经被扔了几个烟蒂了,方碧云在烟雾中做着思想上的挣扎,以前有赔偿金,什么都不怕,现在赔偿金没有了,她的底气也都没有了,她不是不恨,只是无力,天空开始变得阴沉,夜色漆黑中方碧云托着疲惫的身子走回了家,方早的屋子一片漆黑,摆钟在墙上摇摇晃晃,她需要钱,需要大把的钱,去生活,去维持体面。
方碧云推开了方早的房门,黑暗中她摸索着前进,坐在了方早的床边,只是静静地坐着,她不止一次抱怨命运的不公,她对方早不好,她的歹毒,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方碧云推开房门走进来的那一瞬间方早就已经醒了,她闻到了方碧云身上厚重的烟气,今天只有烟气,没有酒味儿,说明方碧云此时是清醒的,方早搞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虽然蜷缩在被窝里,但全身都在警惕着方碧云的举动。
从那天后,方碧云好像变了一个人,她像是被夺舍了一样,竟然开始扮演起了慈母的角色,对于方早也开始了嘘寒问暖,突然起来的转变让方早手足无措,对于她来说与母亲的关系是一个难以攻克的考题。
日子过得飞快,时间到了五月,暮春的雨将花瓣都击落,方早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操场上几乎没有学生了,跑道边生长了近百年的大树下,偶有学生冒着雨奔跑而过,地面的积水开始泛起涟漪。
方早从方碧云的作息规律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不敢说,也不敢去细想,可是那种惶恐不安的情绪一直袭上心头,太阳落山的时候方碧云从家里出去,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家,一整个白天都在睡觉,身上喷着熏到人脑子发晕的香水,妖艳的口红,越穿越短的裙子,破烂的黑色丝袜。
不去打听方碧云身上发生的一切,对于方早来说,这只是个权宜之计,只要方碧云不带那些男人回来,方早就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操场广播里激越的广播体操口号声。十点,阳光刺眼,整个年级的人都在操场上做着广播体操,一班和三班的位置刚好是对面,同学们随着广播节奏舒展身躯,方早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班的陈惟舟,蓝白相间的校服,高挺的鼻梁,眼眸很亮,像装了天上的星星,他好像一下子变好看了,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大脑袋外星人了。
两人对视,人头攒动间很快又撇开目光,陈惟舟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眉眼弯弯,整个人明媚的像是太阳,一旁的张乘顺着陈惟舟的目光看去,果然是那个方向站在一班的方早,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张乘心里门儿清,陈惟舟这个货绝对是暗恋一班的方早,可怜兮兮的陈惟舟,方早知道陈惟舟的少男心事吗?
“你又傻笑什么呢?”
陈惟舟匆忙收回目光跟嘴角,“哪有?”
“我跟你说的话,你考虑好了没有?”
陈惟舟借助转身的瞬间去偷瞄方早,“啊?什么?你跟我说了什么?”
张乘伸手顺势给了陈惟舟一拳:“你当我说话是放屁?我说了篮球队,我那个队友受伤了,下个星期就比赛了,你去打他的位置怎么样?”
篮球队每天下午放学后都要去练球,张乘第一次跟陈惟舟说的时候,陈惟舟就果断拒绝了,他要陪方早一起放学,万一那丑猴子又来找方早,她一个人肯定应付不过来。
“不去”
“你别慌着拒绝啊,比赛当天,全校的人都要去看,一班的同学肯定也去看。”张乘话里有话,特意点名了一班,一班有哪些陈惟舟在乎的同学?除了方早还有谁?
“十班的同学都去看,我也不去。”陈惟舟是铁了心的要护着方早放学了,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意外出现在方早身上。
“行,你小子等着!”张乘顺手又给了陈惟舟两拳。
陈惟舟的坚持没撑到第二天,因为班主任找他谈话了,字里行间都是劝说陈惟舟去校篮球队救急,为校争光巴拉巴拉之类的,陈惟舟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而张乘此刻一脸奸笑,计谋终于得逞。
傍晚,陈惟舟送方早到家附近,夏日炎炎,蝉鸣声嘶力竭,路灯下的墙壁上攀满了爬山虎,灯光下偶尔有蚊虫飞过,晚风吹起方早乌黑的长发,陈惟舟单手撑着自行车,手指蹭了蹭鼻尖,“那个……”
“怎么了?”或许是那场雪夜之后,方早向陈惟舟坦白了深藏的心事后,她的目光便不再纠结他耳垂上的黑痣,方早十分坦然地看着陈惟舟的脸庞。
“下个星期篮球队有比赛。”
方早向来不关注这些,毕竟陈惟舟也不是篮球队的,她一心只扑在学习上,也没有其他能够关心赛事的理由。
“怎么了?”
“张乘他们有个队友,腿受伤了,让我临时过去帮打个比赛。”
“行啊,你去呗。”
“那这样,我就不能陪你一起放学了。”
方早听后笑了出来,原来他是担心这个,“没有关系的,青天白日,他还能把我绑了去不成,而且那么久了,都没出现,不会有问题的。”
“行”陈惟舟点点头,想要跟方早再多呆一会儿,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尴尬的咳了一声。
“那你快回去吧,今天作业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