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惟舟贴心地打湿棉签,轻柔地替方早擦拭着干燥的嘴唇。他看着方早酣睡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又开心,他从来没有见过方早这样,她像是暴雨中依旧坚韧的花朵,如今她软弱的一面,被陈惟舟看到了,而且只有陈惟舟看到,陈惟舟想到这些便有些暗自得意,别人都不知道,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秘密,甚至连方早都不必知道。
陈惟舟打了水,拿着毛巾擦拭着方早汗湿的脸庞,她那么乖,那么娇弱,眼角微红,有些许破皮,是什么造成的呢?陈惟舟盯着方早眼角的伤口看着,他甚至幻想着,自己如果是方早的母亲,一定像照顾小娃娃一样照顾方早,不舍得让她磕到一星半点儿。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陈惟舟看了看时间,再晚回去的话妈妈会担心的,而且他也不想跟方早的家人打照面,等收拾好一切后,陈惟舟才蹑手蹑脚退出了房间。
方早睁开的双眼被光线刺得眯了起来,昏睡中,她感觉到有人在照顾自己,是做梦吗?是弟弟吗?
阿灿翘着二郎腿坐在床前,刺鼻的香水熏得方早头晕,也许是她病没有完全好的缘故。
“怎么是你?”方早嗓子沙哑着,见到阿灿后有些许失落。
“怎么不能是我?你发烧了,这才几点就睡了?要喝水吗?”
方早对阿灿有着不能言说的敌意,她翻过身去,不在去看阿灿。
“干嘛?吃晚饭了吗?厨房里有我熬好的粥。”就像是方早难以言说的敌意一样,阿灿对她也有些难以言说的善意,有时候阿灿也想不明白,就觉得跟这丫头亲近,仿佛从方早的身上,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也会纳闷,方碧云那样的女人怎么能生出来方早这样的孩子呢?生就生了,生了也不管,这样的人跟自己只认钱的娘有什么区别呢?大抵是同命相怜吧,即使是察觉到方早的冷漠后,阿灿还是时不时地想要逗弄一下方早,像是带着一点坏意的报复,又像是难以自持的亲近。
“你出去。”方早下了逐客令。
“我辛辛苦苦给你熬的粥,你到底喝不喝?”阿灿什么时候也没有这样用心对待过人啊,人还不领她的好意,阿灿将水盆中的毛巾拧干。
“不喝”
“不喝,饿死你算了。”阿灿气得将刚刚拧干的毛巾扔进水盆中,关上灯后,狠狠地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水花溅到方早的后背,点点凉意。隔壁房间依旧是喧杂,身体病着,内心便比平时更加脆弱,两行泪又滑落了下来,黑夜无人处,她又在偷偷地抹着眼泪。
偏偏是阿灿,偏偏是她。
为什么不是方碧云,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妈妈,为什么偏偏是一个陌生人,就连阿灿都能在方早生病的时候照顾一下方早,可是自己的母亲在干什么呢?她并不是嫌弃阿灿,而是希望母亲这个时候能来照顾自己。
门那边传来方碧云谄媚的娇笑,那一刻,方早连门都怨恨上了,为什么门这么不隔音,如果隔音效果好,她就听不到那些声音了。
方早一直坚信梦中人就是弟弟,那么多年来,弟弟终于来自己的梦中了,她有很多话想要跟弟弟说,她想要问问弟弟,那药到底是不是自己喂他吃下去的,她想跟他说这些年来,自己过的并不好,弟弟如果能把自己也一起带走就好了。
方早闭上眼,泪水渗入枕头与梦,弟弟再回来一次吧,她呢喃着祈祷。
第二天方早一到学校,书包还没来得及放下,班长张蕊就走了过来。
“方早,你认识三班的陈惟舟?”
方早放下书包,将书本掏了出来,她从来没有跟班里人说认识陈惟舟过,张蕊是怎么知道的?
方早沉思片刻:“我跟他之前是同学。”
“只是同学?”张蕊一脸八卦地看着方早。
方早眼中的犹豫并未消失,反问道:“怎么了?”
张蕊如实道出:“你昨天请假了,他来帮你交校服费。”
“校服费?”方早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对啊,他说,你之前把钱借给他,他来还你钱。”
方早听后不愿意回答真实的情况,只能含糊说:“哦,这样子啊。”
大课间,广播体操结束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方早班的窗口,他往窗里望了一眼,没有说任何话。
方早看向窗户,起身离开座位,他们心照不宣地来到了楼下花坛边,这算得上是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了,很少有人会来这里,边角终日不见太阳,还生长着些青苔。
“你病好了吗?”陈惟舟按捺不住语气中的担忧。
方早回想起昨天下午,凝视着陈惟舟耳垂上的黑痣,良久。
“退烧了吗?”他想要去摸方早的额头,却被方早僵硬地躲开。
陈惟舟愣在原地,诧异地望着方早,她眼中有些东西跟往常不一样了,那种感觉陈惟舟读不懂。
“怎么……”
“我的校服费用你给我缴了?”方早语气冷冷。
陈惟舟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情,甚至有些不敢抬眼看方早。
“我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