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孙爷爷提醒了一回,马丽丽这才想起来,去县里读初中这件事,她还没跟她妈说呢。
事不宜迟,反正也不可能一次说成。
徐明惠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你个小屁孩,袜子都没洗过(马丽丽:我洗过!)……衣服裤子都没洗过,还一个人去住校?你搞得定吗?”
马丽丽:“我肯定搞得定啊,升初中的时候我都……”马丽丽扳着手指头数了一下,徐明惠发出一声嗤笑,“11岁了,肯定能行啊。就是洗衣服麻烦点,吃饭吃食堂就行了,要不你周末来看我把我衣服带回来洗?”
“你想的美。”徐明惠说,“住校可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到时候麻烦着呢。”
“能怎么麻烦?”马丽丽心想自己又不是没住过,虽说这次年纪小点,但子弟学校也有住校的初中生,住宿条件还没县中学好,不也能行?
徐明惠就不明白了,马丽丽干嘛非要小学毕业就离家这么老远去县里头读初中?
子弟学校的教学质量明明也不算差,虽然咸鱼学生很多,但是相对县中学来说人少,教学更精准,每年都有不少考上大学的,甚至也有不少人考上名牌大学。
就算文化死活考不上,也有走体育和艺术路线的特长生。这条路也走不通的,才会考虑上技校回来做普工。
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目标非常明确,整体的学习氛围也很积极向上。更不用说厂办子弟学校,手里有钱,各种教学设备都很齐全。不说别的,整个县里有几个学校能有这么充足图书储备的图书馆?有几个学校为了上音乐课,还特地去买了一架钢琴的?
这事真不怪徐明惠想不明白,主要是人生中意外太多。
谁能想到呢?在马丽丽初三的时候,林场濒临解散,电厂也面临机构改革,马丽丽的数学和英语老师都是林场的,在企图转入电厂无果后,两人抛弃即将中考的一帮学生辞职下海捞金了。
中考结束后,马丽丽这一届学习好的学生基本都考上中专走了,那会儿中专含金量还是挺高的,剩下的学生中,除了马丽丽还想考大学,其他人基本就是为了混个高中文凭,或是考个技校方便回厂。
之后几年,老师们有的专业硬的考编去了公办学校,有的走门路也去了别的学校,而那些教的不好的老师,或是不想脱离企业编制的老师,则继续留下来坚持到了最后。学校解散后这些还不到退休年龄的老师不是自谋出路,就是被重新分配回车间去当工人。
徐明惠因为在学校做了好几年党务工作,自己也一直坚持在考职称,回电厂后被分到了党办,还算不错。
至于马丽丽,虽然中考马丽丽的成绩超过了县重点高中的录取线,可是当时徐明惠正担任置子弟学校的党委书记,为了xx正确,硬是让她是跟着一群学渣,在子弟学校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高中老师手中熬了三年,终于……啥大学也没考上。
好消息是,子弟学校最终解散了,马丽丽“被分配”到了县重点中学复读,还从理科转文后,最后考上了一个二本的万金油专业。
坏消息是,马丽丽在大二的时候,电厂因为机构改革,进厂的条件变化,以前是只要有中专以上文凭就能分回厂里,现在是要求必须有和水电相关的专业,马丽丽虽然考上了本科,但专业不符合要求,毕业后也没办法回电厂了。
每当回想起这几年来,马丽丽总觉得心有不甘,明明小升初和中考的时候,她都达到了县重点中学的录取线,可是最后却只能靠子弟学校因为解散而被“分配”到县重点中学去复读。甚至还因为无法适应教学方式,只能理转文,最后在大学读了一个万金油专业,毕业后找工作也非常艰难。
当年她的起点明明这么好呀,条件好成绩也好,可是最后的结果却如此不尽如人意,以至于后来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这件事来,马丽丽都觉得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