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也确实和他说的八九不离十,他上午酒喝多了,刚才走到内院想找个地方休息,随后就看见阴姨娘在一间房门前冲他招手,他见阴姨娘娇媚动人,一时也起了些邪念,想也不想就走了过去,然后……
然后他就失去了神智。
一直到现在他清醒过来,就看到自己只穿着亵裤被一群人围观。
可这话说出来有多少人会信?
他们只会认为是自己起了色心被抓后反咬阴姨娘一口。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一件误会。
反正当时究竟如何也没人看见,只要他咬死不承认是自己故意走到阴姨娘房里的,就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汪全有只说是因为自己不舒服走错了房间,很明显是想让这件事变成一个误会,反正如今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就是个折中的最好说法。
可显然阴姨娘并不想让他如此轻易地就逃脱:“老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方才妾身一进房里就看见了汪全有,当时他没有任何不舒服的迹象,而且妾身逃跑的时候他还将妾身的衣裳拉坏了。”说着,阴姨娘将自己胳膊上抬起来,只见那薄薄的粉纱裙有好几处撕裂的痕迹,很明显是经过拉扯才能产生的。
王氏见阴姨娘咬死汪全有不放,心中又气又急,说话自然有些失了分寸:“阴十娘,现在不过是你自说自话,事实究竟如何不是你一个人红口白牙说了算的,你说汪全有私自闯进了你的卧房,谁又知道是不是你故意勾引汪全有过去从而要陷害他的?”
阴姨娘闻言心中一喜,她就是要王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失态,这样才能为她接下去要说的做足前戏:“夫人……”阴姨娘只是刚开个口,眼泪已经哗啦啦往下掉,看的在场的官老爷们无不心疼:“妾身知道几日前妾身无意间撞破了汪全有从您诵经的房内出来,可妾身真的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妾身相信您和汪全有只是表亲关系,虽然妾身从前听说汪全有与您曾有一段纠葛,可那都已经过过去了,妾身相信您不是那种人,一定都是汪全有在背后逼您就范,所以您才这么担心他纠缠妾身的事情败露牵连到您,夫人……您要是有难处可以跟老爷说,老爷会替您做主的……”
阴姨娘句句都在说相信王氏,可又句句将王氏推向了那婚前不洁婚后不贞的恶名。
夏侯平脸色铁青的瞪着王氏,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可王氏本就因为汪全有今日惹下的麻烦心中杂乱,再加上阴姨娘说的并不是假话,只是再正常的走动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有些风月的味道,更何况她和汪全有确实也不算无辜,此时被阴姨娘当众戳穿,王氏恍然间有种自己被抓奸在床的错觉,愣在原地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突然,夏侯润泽张嗷嗷直哭。阴姨娘也没有趁胜追击,她见夏侯平脸色又黑转绿,显然心中对王氏已经起了疑心,很识时务的佯装说错了话,我见犹怜的起身站在夏侯平的身侧,抱着孩子一言不发的哄了起来。
在场的官老爷自知这话不该听,纷纷撇过头去装作没听到。只有那些夫人们大吃一惊,探究的视线上上下下的在王氏扫射,像是要把她看出个洞来。有个别平常与王氏交好的夫人见此,立马出言为其抱打不平。
“这府里的姨娘什么时候还能跑到当家主母头上作威作福了,你既然知道你所听到的事是捕风捉影,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说!”
“就是,你自己都是从风月场所……”这位夫人在被自己老爷瞪了一眼后,清了清嗓,又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主母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姨娘来置喙。”
对于这些夫人的敌意阴姨娘并不理会,只是抱着孩子不断柔声哄着。
正在所有人都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时,就见夏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夏侯淳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汪全有的脚,惊恐的喊道:“呀……这个人的脚好奇怪呀,他怎么会有六根脚趾头!”
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纷纷转移到了汪全有的双脚处,汪全有被人夹着臂膀又身无寸缕,躲都没有地方躲。只见他的双脚脚掌赫然长了六根脚趾头,十二根脚趾头并排放在一起不细看还好,若是盯着细看只觉得后背都在发麻,实在骇人。
众人的关注点一下子都聚集在了汪全有畸形的脚趾头上,而独独夏侯平满脸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王氏,那眼中的怒火都很不能将王氏焚烧殆尽。
而王氏心如死灰的僵在原地,心知完了,一切都完了。
夏侯平阴沉着脸将宾客一一送走后,把王氏单独叫到了书房内。夏侯淳回去时,阴姨娘抱着夏侯润泽来送她。
不知为何,阴姨娘如今对夏侯淳格外的亲切,好像两人关系一直匪浅。
“大小姐,今日之事多亏有你……”
夏侯淳只是笑着装糊涂:“姨娘说的淳儿听不明白。”
阴姨娘看上去心情很好不错,全然没了方才与汪全有对峙时的抑郁:“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反正今日过后,王氏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果真,一日后王氏便被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一同被送走的还有夏侯杰。可可将这件事说给夏侯淳听时还有些不可置信。
“小姐,你说老爷怀疑王氏和汪全有有染将她送走也就算了,怎么连大少爷都要被送走啊?往日里老爷可是最最疼爱大少爷了。”
别说可可不明白,府里就没有人能明白夏侯平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夏侯淳心里很清楚,夏侯平还是手下留情了。
夏侯杰打从娘胎里出来他的双脚便都是六指,这种现象被夏侯平视为不祥之兆,所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原先夏侯平也曾奇怪过,为何夏侯祖上从未出现过这种异象,就连一母同胞的夏侯蝶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五指,偏偏夏侯杰却有此特征。
只是到底是将夏侯杰当做独子,夏侯平便也没有细究,直至在夏侯润泽的满月宴上看到了汪全有的六指,再加上阴姨娘说的那些话,夏侯平对夏侯杰的身世已经产生了怀疑。
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真相大白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而夏侯平只是把两人送的庄子上,夏侯淳猜测其一是证据不够完善,其二,就是害怕家丑传扬出去。
王氏与汪全有的奸情才刚刚从阴姨娘的嘴里绘声绘色的流出,若是现在处置王氏,那无异于坐实了王氏的丑闻,夏侯平是何等在乎颜面的人,所以就算要问罪王氏,夏侯平也会等到丑闻彻底淡下去以后,再悄悄处理她。
“可可,再过几日便是端午了,咱们也报几个粽子凑凑热闹吧。”
可可原本还很好奇王氏的丑闻,瞬间又被夏侯淳的话给吸引了,兴冲冲的道:“小姐,我可会包粽子了,从前我娘活着的时候就夸我手巧,小姐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粽子,我包给你吃!”
“我喜欢什么都不加的白粽子。”
“白粽子?赤豆和肉都不要吗?”
“对呀。”
可可嫌弃的皱了皱眉:“这样能好吃吗?”
“很好吃的,从前端午时我和……”说到这里,夏侯淳的笑意顿了一下,随后接着道:“和茯苓在府里讨不到有味道的粽子,茯苓便趁夜半去厨房偷拿了些糯米,回来自己包粽子,虽然里面没有料,可是煮熟后沾点白糖,也是很好吃的。”
“简单!”可可没心没肺的漾着笑:“今儿下午我就去外面买点糯米和粽叶,明日小姐你就等着吃吧!”
夏侯淳被她的古怪样子逗笑,心中那一点怅然也随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