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根红色的缎带从马军的侧上方乍现,明明是平平无奇的布料,此刻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灵活的缠住了要取人性命的弯刀,牢牢将它束缚住,随后带着弯刀,回到了主人的手中。
“一来便是抢我武器,你血滴子的名声还真不是盖的。”宝器被抢,魅影非但不生气,反倒和计晖说起了闲话,全然忘记了刚才自己说的讨厌话唠:“我听说你最近又在管大理寺的闲事,上次高达一事让你侥幸逃脱,这次倒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计晖将夏侯淳护在身侧,两人从马家祠堂的东面墙上如降尘的的神仙飘然落下,计晖左手握着的正是魅影的弯刀。面对魅影的挑衅,计晖不为所动,只是警告道:“这里是上京城,尚有王法,你休要乱来。”
魅影放声一笑,不屑道:“天麻派什么时候怕那蠢得可爱的王法了,计晖,我看你这人啊就是被圈养久了,还真以为自己从吃人的鹰变成了吃米的金丝雀,让我来帮你把本性展露出来给大家看看。”说着,抽出一旁属下的长剑,飞身上前直袭计晖门面。
计晖握着魅影的弯刀翻手回应,只听一声巨响,长剑与弯刀相触,竟然摩擦出了火星子!
魅影的优势的武器长,可以随心所欲毫无顾忌的发挥,而相较之下,弯刀并不是计晖的长项,而且为了不殃及无辜,她的手脚也被局限于自身的小范围内,几个回合下来难免受制于人。
“畏畏缩缩的,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魅影倒是对长剑运用自如,在挥剑应对计晖的攻势间隙还不忘出言挑衅:“啧啧,你这速度不行啊,力道尚且看得过去,怎么,是怕误伤了旁边的美人吗,若是我杀了她你会怎么样?不说话,那我可要试上一试了。”说罢,提剑直冲夏侯淳而去。
“我记得你叫魅影是吧。”夏侯淳躲在计晖身后倒也不惧,只要有她在,生与死都不是值得考虑的问题。“虽然你自诩是天麻派的主人,可据我了解,一年前天麻派之首亲临雾仙当着在场所有侍卫仆从的面将雾仙左辅大臣的首级取下,期间未曾有一言,其武功更是天下少有的高手,我与你相见两次,你次次要与计晖争个高低,除了你脸上这张脸面具外,我实在想不出你与天麻派传说中的主人还有哪一点相似的地方。”
夏侯淳看着魅影,放佛已将面具后的人洞悉。
“好一个伶牙俐齿吃的小丫头。”魅影呆愣一瞬,只是小小的分神,却险些被计晖刺中心窝:“你这是故意在分散我的注意力好让计晖趁人之危是么。”
“先前是的,现在不是了。”夏侯淳一笑,脸上一派天真,眼神却是藏不住的狡黠:“若非被我说中,你怎会失神,看来是我猜对了。”
“原来是在炸我。”魅影很快反应过来,夏侯淳刚才说的那些推理不过是引诱他露出马脚的诱饵:“既然知道了天麻派的秘密,那你更应该死了。”
说是这么说,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魅影也丝毫占不了上风,他很快在计晖的手中败下阵来。魅影的弯刀此刻架在了魅影的脖子上。他看着带来的手下,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这么多人质等我去给你们抓吗。”
这一句话,把还在看戏的众人给吓得神魂归位,一窝蜂的往祠堂的大门口涌去,只盼着自己能够逃出这个危险的地方。一时间整个祠堂吵闹不堪,呼喊声求救声夹杂着哭泣,恐惧,各种声音只怕吵得风神都要发火。
此刻,再也没有人想念着这位能够保佑夏至过后少下几场雨的风神,他们只当这是座避之不及的炼狱。
“安静,安静!”魅影虽然被自己的弯刀架在脖子上,可看他神态却一点也不慌,但是嘈杂吵闹的求救声让他新生烦躁,紧接着一声怒吼:“再吵先杀声音最大的那个!”
此话一出,只见刚才还四处逃窜哀嚎连天的马家村村民顿时安静下来,男女老少挤成一团缩着脑袋鹌鹑似得看着魅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村民肉眼可见的恐惧表情变化让魅影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计晖,看见没有,这才是你应该学学的样子,你是驰骋沙场的将军,不将人命看在眼里的血滴子,所以我麻烦你不要再摆着一副优柔寡断救市圣母一样的表情,这让我,很恶心!”
说完,魅影竟不顾被钳制的脖颈,猛地反手握住了计晖的手腕,随后只听咔哧一声,竟是骨头移位的声音。
计晖右手手腕被魅影硬生生的掰折了。
魅影反常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可以说刚才他的这一行为和自杀没有区别,虽然他将计晖的手腕扭折了,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脖子处被弯刀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正在往外潺潺冒血。
夏侯淳后背吓出一层冷汗,她快速拉住计晖的手,想为她将手腕接好。
“没事。”计晖却像没事人一样,看着夏侯淳露出了宽慰的笑脸:“小伤,我自己来就行。”
如果不是计晖额头上滑下来的汗珠,夏侯淳就真信了她那句没事。
可魅影哪里会给她接腕的机会,不顾自己脖子上还在冒血的伤口,手中握着自己抢回来的宝器弯刀直冲计晖门面而来。一招一式都充满了要取计晖性命的狠厉。计晖右手骨折提不起力气,只能用左手赤手空拳抵挡。
看着计晖狼狈的往后躲,魅影露出癫狂的笑,他对天麻的众人道:“你们谁都不许动,睁大眼睛看着堂堂南中将军是怎么死在我手里的!今日,我要打碎了计晖这血滴子为我爹爹报仇雪恨!”
计晖手上没有武器,很快便落了下风。
夏侯淳急在心里,又怕自己的失态让计晖分神,她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脑子里飞速的想着办法。突然,一把闪着寒光的剑递到了眼前,原来是马兰趁刚才混战之际,捡了魅影从属下那里抢来的剑。
马兰被此情此景吓得破了胆,握着剑的双手不断颤抖,她缩着肩膀双眸含泪的看着夏侯淳道:“叶槐……这个给你。”
夏侯淳喜出望外,接过剑:“谢谢,小兰姐,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这里很危险。”
“叶槐……”马兰害怕的拉住了夏侯淳的衣角:“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夏侯淳不知道怎么回答马兰,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剑送到计晖手中,她拍了拍马兰的肩膀:“小兰姐,很多事是没有理由的。”
马兰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此刻夏侯淳也没心思去管马兰,此刻计晖正好背对着她,是个递剑的好时机,她扬起手,对这计晖喊了一句:“接住!”
说罢,将手中的剑用力往计晖那边掷去,她殷切的看着在空中划处一道弧度的剑,只希望它能安稳的落在计晖的手中。
计晖侧过身,伸出左手正要接剑,谁料魅影也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丝机会都不给她留,手中弯刀朝着计晖的左手猛地丢出,计晖只能放弃夺剑转而想去抓住那把弯刀,可魅影哪里还会再给她这个机会,只见他蜻蜓点水飞身而上,眨眼间便到了计晖的身前,伸出手抓住了计晖的左腕:“计晖,你已经没有第三次挟持我的机会了,带着你虚假的仁慈去地狱跟我爹爹磕头谢罪吧!”说罢,准确无误的接住自己的宝器弯刀,对着计晖猛然挥下,一丝犹豫也无。
这变化只发生在顷刻间,饶是百战百胜的计晖也在此刻毫无招架之力,她欲侧身用手臂抵挡,可魅影哪里会肯,反手将她的手牢牢扣住,还故意去撞击她骨折的右手手腕,让计晖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弯刀夺命,向来是出刀必见血。
此刻魅影复仇的快感达到了顶峰,癫狂的情绪将他的双眼彻底染红,今天过后,他便再也没有杀父仇人了,他便可以放下血海深仇在这世上逍遥自在的活着。
计晖身后的夏侯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不敢想象魅影的弯刀落在计晖的身上会发生什么,她只知道,没有计晖的世界,重生也没有意义!
双手中早就埋入的银针此刻已经随着体内澎湃的热血顶着皮肉蠢蠢欲动,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跟了主人短短数月的银针,此刻完成了它的使命。
白毫破空。
魅影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了自己的天突穴里,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天麻众人见魅影突然倒地不起,也意识到了计划失败,他们还记得自己主人叮嘱的,若有意外绝不能恋战,一行人训练有素的架着魅影急速离开了马家祠堂。
计晖没有阻挠天麻众人的离开,此刻她的心思都在夏侯淳身上。
虽然刚才她没有看到夏侯淳是怎么出的手,可结果已经摆在面前,聪慧如她,已经猜到了一些:“你将银针埋在了手里?”
见计晖严肃的拧着眉头,夏侯淳咧着嘴笑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这种时候了,她还有闲情去逗计晖开心。
计晖一声不吭,利落的接好自己右手的手腕,随后将夏侯淳横鲍在怀中,她对着马兰道:“跟上。”随后又将视线转向了人群中的马大胆和朱银花,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硬:“不想死的现在就跟我走。”
不知是不是心里有鬼,这一次朱银花没有出声反驳,她对马军匆匆交代几句后,和马大胆两人一同跟着计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