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亲王哪里肯轻易放过计晖,毋容吐血那一幕已经刺激的荣亲王再顾不得什么脸面身份,怒吼道:“本王亲眼见计晖打了容儿,跟你还有什么可商议的?毋辛你给本王让开,别以为你是皇子本王就不敢打你了!”
见此毋辛脸上显而易见的闪过一丝无奈。若真打起来荣亲王根本不是计晖的对手,只是无论谁输谁赢计晖也绝无半点好处可讨,反倒容易引上杀身之祸。计晖从前也不是这么冲动的性子,怎么今日处处针对毋容?难道,她真的知道了鸡鸣寺那晚之事……
这一团乱七八糟的事想的毋辛头痛,心中不免也生出一丝悔恨来,他怎么就放着好好的闲散王爷不当跑来做什么大理寺卿自找麻烦。可再怎么后悔都无用,眼下还是要把这关过过去,再怎么样荣亲王都是他的皇叔,毋辛做不到与他真的翻脸,放低了身段道:“皇叔,今日之事皆为审案,皇侄身为大理寺卿有义务为此事负责,若您真要撒气便对皇侄动手吧,皇侄定不还手。”
荣亲王担忧毋容的伤势,显然被气得已经没有理智,对毋辛示弱给的台阶全然不放在眼里气急败坏道:“你的事本王过后再找你算账,快点给本王让开!”
毋辛不为所动,仍旧站在前面挡住了荣亲王的去路。荣亲王大怒之下伸手推了毋辛一把,也不知毋辛是没站好还是故意的,竟然顺势往旁边倒下,后脑重重的磕在了梨花木做的案台上,梨花木质地坚硬,毋辛的后脑当场见了血。
众人哗然,一时场面有些混乱。
荣亲王见此场景理智瞬间回归,毋辛再怎么远离朝堂也改不掉是泰平五皇子的事实,毋帝虽没有明说,但从毋辛一句话便能将大理寺之位讨来便知在毋帝心中,这位皇子地位绝对不低。如今这位深受毋帝喜爱的皇子却伤于自己之手,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他原本确实可以借由毋辛办事不利让毋容受伤一事向皇兄讨要好处,可如今毋辛也受伤了,别说是好处,就是面圣都须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荣亲王是毋帝的亲弟弟不假,可毋辛更是毋帝的亲儿子,孰亲孰远便是个傻子都分得出来。
此时此刻荣亲王十分后悔刚才没有顺着毋辛给的梯子下台阶,更后悔今日他为了给毋容撑场子而来旁听此案,想到毋容荣亲王又担忧的朝他的方向看去,见毋容虽吐了血,人却没什么大碍重新站好时,心中怒气瞬间难以压抑,若不是这个逆子整日里招惹是非做事还处理不干净他又怎么会惹下此等大祸!
荣亲王正想去扶毋辛起来,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见是计晖来扶人,荣亲王对她的怨恨又深了几分,要不是她今日不由分说的三番两次对毋容动手,他又怎么会失去理智误伤毋辛,若不是现在人多眼杂,他真想抽出剑刺她几个血窟窿才解气。
计晖扶着毋辛的胳膊,低声问:“无事罢?”
毋辛正对着计晖的脸,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对计晖眨了眨眼,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故意的,没事。”
原来方才毋辛见自己拦不住了荣亲王,他生怕两人交手计晖讨不到好,千钧一发之际才出此下策。
闻此计晖并未惊讶,也没有被毋辛的牺牲所感动,只是淡声道:“我不会伤了荣亲王,你大可不必如此。”
“就是知道你不会伤了他我才要这样做。”毋辛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别人的角度看去只以为他是头痛的受不了摆了摆:“你与他起冲突无论输赢都讨不到好,说到底今日之事都是为了帮毋清清查案,她是我妹妹,我有责任保护她,更有义务护你周全。将你牵扯进已是我们对不住你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毋辛没有明说出来,其实对于计晖,他是从心底里觉得有所亏欠的。倒不是毋辛与她之间有什么纠葛,而是这泰平盛世是用计晖不算宽阔的身躯硬抗下来的,可皇家对计家却没有应有的尊重与信任,反而处处猜忌打压,毋辛不涉足朝堂,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觉得朝堂太过冷血了。他改变不了这种冷血,也无法接受自己变成那样,索性不去涉足。
计晖没再多说,将人扶到案台后的太师椅上坐下,太医匆匆赶来为毋辛包扎伤口。反观毋容,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好像刚才吐血的不是他。可学过武的练家子便知道,毋容伤的不是肉/体,而是五脏六腑。现在没有迹象,到了半夜定会痛的满床打滚无药可医,而这种现状一直会持续半月之久,才会逐渐好转。
“计晖,你这一掌我记下了,你给我等着!”毋容连续吃亏,就是内心再惧怕计晖也要为了面子放下狠话。可实际上他巴不得两人从此再也不要有所交集。
计晖甚至都没看他。其轻视的态度不言而喻。气的毋容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经过刚才的一出闹剧围观的群众更加亢奋了,只巴不得听到看到更多的八卦好日后拿出去传播出去当做谈资。凑热闹本就是生而为人的天性,对于天一黑就没事干无聊透顶的平民百姓来说,达官显贵之间的这点事儿足以让他们消磨个一年半载。
闹剧收场后审案还要继续,毋辛虽止了血可已经不适合再主审案情,他将夏侯淳提做临时主审,把大理寺的权限也给了她。夏侯淳本就做好了和毋容鱼死网破的准备,无论怎样今日她是一定要毋容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承担恶果。“荣王世子,方才你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你既承认不顾蓝梨姑娘的意愿强迫了她,那也足以说明她发病时你是知晓得,是否可以这样理解?”
毋容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搞完我就睡了,她什么时候死的我也不知道。”
“蓝梨姑娘已经一年未犯病了,可今年第一次犯病便丧了命,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的强迫就是害蓝梨姑娘犯病的主要源头?”
毋容嗤笑道:“一个病人什么时候犯病太医都控制不了,你一句话就想给本世子头上扣个屎盆子?”
“你方才说在你侵犯蓝梨姑娘后便睡了,那我问你,在你侵犯的过程中,蓝梨姑娘是否有挣扎推搡表示拒绝?”
毋容猛地想起当夜得情形,浑身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冷颤,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道:“当然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她是妓女,老子花了钱,她越是反抗老子就越是喜欢!”
明明这个时候说出蓝梨没有不愿才更好替是自己引诱蓝梨犯病开脱的,可不知是毋容没想到这里去还是压根不在乎,竟然说出了蓝梨当夜反抗剧烈的话来。
“也就是说,那晚你不顾蓝梨姑娘的反抗强行对她,在这个过程中蓝梨姑娘奋力反抗,所以你们之间有了肢体间的剧烈碰触是吗?”
毋容虽然不知道夏侯淳为什么要揪着那晚床上的细节不放,可毋容明显不愿意在这方面过多谈及,只见他脚步有些虚浮,声音也无力了许多:“是啊那又怎么样,老子还打了她好几个巴掌,最后她哭着向老子求饶。”
夏侯淳听着他的满口胡诌,心越来越冷:“也就是说,你承认当夜在房内你对蓝梨姑娘也动了手?”
突然,毋容挺起了胸膛扬声道:“承认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夏侯淳平静的问:“你都打她哪里了?”
“打她的胸屁股脸肚子腿,全身上下哪里都打了,你到底想怎么样?这又能说明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说是我打的她犯病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说到最后,毋容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抽搐了好几下。
“你在撒谎!”夏侯淳也猛地提高了声音,她原本问话时声音是不疾不徐温润平和的,此时猛地提高声音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女孩子的声音都是有些尖锐锋利的,夏侯淳平常性子温和,让人感觉不出,此刻她面露凶光盯着毋容字字逼人声音既锐利又渗人:“蓝梨的尸身上除了你当众的那一巴掌和拽她进房时手腕上的勒痕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伤口,这足以说明你将蓝梨带入房中不久后她便犯病失去了知觉!”
毋容当即矢口否认:“我没有你胡说!”边说还边后退,像是突然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猛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般。
“我是不是胡说蓝梨的尸体会给出真相,来人,把蓝梨的尸身带上来!”
“不要!”毋容间突然失控,发了疯的对夏侯淳吼道:“你他娘的究竟要干什么?她已经死了,你把一个死人抬到这里来还要不要命了?”
“看来你很害怕蓝梨姑娘的尸身啊。”夏侯淳看着他笑了,那笑意却冷的如腊月的寒风般刺骨:“不可一世的荣王世子怎么会害怕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呢?蓝梨活着的时候你都不害怕,有什么道理死了还能让你害怕?”夏侯淳说着看向围观的群众,扬声道:“各位,想必你们也一定很奇怪吧,自蓝梨出事以后荣王世子便再也未踏足过香满楼,更没有去过蓝梨的房内,若是一般的人大抵也就是对死者心有愧疚,可是荣王世子这种人会有愧疚这种东西吗?当然没有!那他为什么对香满楼,对蓝梨的尸身如此抗拒呢?那是因为他害怕!你们猜他为什么害怕?”夏侯淳越说越激动,抬起手指着站在大堂正中间的毋容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道:“因为那晚蓝梨姑娘被荣王世子拖入房中没多久便发病昏死过去了,而这个禽兽非但不救人,还强行玷污了蓝梨姑娘!”
“因为那晚,大名鼎鼎的荣王世子毋容,他奸尸!”
在上京城乃至整个泰平,对死者都是尤其尊重的,就算是穷人家死了人摆不起酒席也得借钱宴请亲朋送死者一程,由此可见对逝者以及亡魂的尊重。路过野坟多数人也都会拜上一拜,唯恐诚意不够沾上祸事。因此奸尸这种事在泰平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至这种行为都已经不配称之为人。
一时间嘈杂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就连喘气声都听不见,过了一会才听见有人讨喜一口冷气的‘斯哈’声,随后,人群中猛地爆发出惊叹,看向毋容的表情或害怕或厌恶,最后,不知人群中是谁带的头,一颗鸡蛋稳稳的砸在了毋容的身上,蛋壳破裂,粘稠的蛋液牢牢地黏附在了毋容价值不菲的华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