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连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都不知道。
他心里绝无仅有的旖旎被omega本人的鲜血冲掉了,急诊室地板上抹不掉的那滩血就像个楔子狠狠钉进他心里。
原本的盘算被推翻了,但他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选一个新的。
喧哗的急诊手术室前一时竟然没有人说话。
齐怀邈缓缓从丑陋的数字间抬起头,和刘光寻对上视线。
对方的眼神是那么怯懦,和那天把刘景寻推进房间的人似乎毫无关系。
齐怀邈反复思考,最后对他微微笑了笑。
“我会让人做亲子鉴定。”他说,“如果刘景寻的孩子不是我的——你们就等死吧。”
刘光寻脸色大变。
“齐总,这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吧?”
他赔着笑脸:“月份确实对得上,但他平常自己在外面住。这要是……您说对吧。”
“对你妈的头。”齐怀邈说,“你会把他送给我,也会把他送给别人。”
他自己竟然为这句话感到一阵反胃,仿佛这些不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你自己都觉得他是个烂货,可以随便打发给谁,那你为什么指望会有人会对这样的破烂矢志不渝?”
刘光寻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嘴唇蠕动几下,却连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齐怀邈盯着他。
他盼望刘光寻能说出哪怕几个字。
他不指望刘光寻说出“你配不上我弟弟”这样的话。哪怕不为了刘景寻辩白,只要说几个字证明他没有把刘景寻当成一个可以到处送到人床上的玩具就行。
他等了很久。
没有,什么都没有。
“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和你们不亲了吗?”
他缓慢地转向刘父。
“老鸨哥哥和活死人爸爸,你猜哪个好一点?”
他转身离开。
刘光寻靠在墙上,缓缓地滑坐在地。
刘父手上还存有早年劳作留下的老茧,他下意识从口袋里摸烟,却想起这不是歉收的田间地头。
“你弟弟完了。”他宣告般说。
“我弟弟?”刘光寻提高音量,“他不是你儿子吗?”
“是我儿子,那就不是你弟弟了吗?”刘父说。
刘光寻双手抱臂,他简直想要大哭一场,但却没有痛哭的理由。
他输了,全输了。
刘景寻的身体实际上什么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游走在崩溃边缘的信息素循环本就需要一个alpha介入,如果能早点生下一个幼崽则会更好。他只是给刘景寻找了个品行还不错的,最有机会放任他们高攀的。
哪怕就让刘景寻当那么几年的小,凭着那张脸,他这辈子也算是有着落,不至于像老妈一样到最后真的死在omega的生理本能里。
可出了这样的事,单据雪花一样飘到他们手里,只差一纸病危通知书。
刘景寻或许一辈子生不出孩子了。作为一个omega,他彻底毁了。
那块地当然他妈的没拿到,如果齐怀邈愿意,一个月之内就能把荣霆弄崩盘。
他老爹的他妈的三十年,全系在荣霆这样一家公司上。没有荣霆,那他什么都不是。
一双皮鞋走到他面前,把一叠纸卷成一卷砸在他头上。
“坐在那干什么?起来!”
刘光寻被砸得一激灵,抬头看向头顶。
那全是打印出来的刘景寻的化验单,现在散落一地。
齐怀邈披着西装外套,右臂的衣袖捋到肘弯以上。
他阴森森地低头看着他,用命令的语气。
“你现在,去把你家的那些证件全给我拿过来。户口本,身份证,刘景寻的出生证明,能搭上边的全拿过来。现在就去。”
刘光寻看向他的肘弯,棉签下面毋庸置疑有个针眼。
刘父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难懂吗?”齐怀邈说,“我要用我死去的儿子的命,把他妈的户口从你家里迁出去。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玩死你跟他没关系。”
他少有的锐利,直视刘父的眼睛。
“你不能那么做。”刘父说。
“我当然可以这么做。”齐怀邈说,“毕竟这只是一个程度问题。大家都是商人,大家都拎得清。”
“刘景寻不知道你这么安排他的命运。”
齐怀邈似乎想笑,说:“他会感谢我的。”
他凑在刘父耳边轻声说:“因为现在换了一个爱他的人安排他的命运。”
刘父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到一个远离他的地方落座,静静地闭上双眼。
事实上,齐怀邈的程序办得格外顺畅。
刘景寻的身体状况从档案上能发现些蛛丝马迹,但不管他怎么威逼,刘光寻都对这些事闭口不谈。
连轴转一圈,只差刘景寻本人的许可,他就能全权担当起直系亲属的职能。现今也不再需要两位家人等在手术室外了。
他刚脱力地坐在椅子上,一通深夜来电便打穿他的手机。
他看着来电人名称,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
“喂,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