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
王路幽站在平头车前指挥工人搬麻袋:“小心点,要是洒了你们赔得起吗?”
扛着麻袋的老农经过王路幽时偷偷觑了他一眼,接着把麻袋轻轻放进车里又继续去搬。
王益横慢悠悠走过来,见王益横走来,王路幽立刻换上笑脸,对王益横毕恭毕敬道:“爹,金城所有能采的茶叶全在这里了,等全搬上车,我们就可以出发回京都了。”
王益横叉腰看着一辆辆装满茶叶的太平车,满意点点头:“你做的不错。”
趁着王益横心情不错,王路幽小心看了王益横一眼,道:“爹,那我娘的事。”
哪知王益横听见此话蓦地收起了笑容。
王路幽生怕惹他爹生气,立即找补道:“孩儿的意思是,眼看天气转凉,孩儿想去给娘添几件御寒的衣物。”
“哼!”王益横冷哼一声,异常不满道,“那个不守妇道的贱人有什么好让你关心的?被关在地窖是她应得的,当初没有立刻杀了她就是因为你的求情!你若再提起她,信不信老子连你也一块扔进去?让你好好去陪那个贱人!”
王路幽立时弯腰认错,眼睛低垂,让人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爹您消消气,孩儿以后不敢了。”
王益横冷哼一声拂袖离开,等人一走,王路幽才慢慢抬起头,睁着一双骇人的眼睛紧紧盯着王益横的背影。
回忆如黑云压城般涌来,钱氏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的样子历历在目,幼年的王路幽浑身发抖看着眼前的一切。
王益横一鞭一鞭抽打在钱氏身上,锦衣被打烂,皮肉翻滚流出鲜血染遍满身。
“臭婊子!”王益横一鞭抽上去钱氏疼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让你背着老子找野男人!让你私奔!看我不打死你!”
“救命!”钱氏嘴角渗出鲜血,虚弱的朝王路幽探出手求救,“幽儿…!”
王路幽瞪眼看着钱氏向他伸手,紧接着又被他爹拉回去继续往死里抽打,他太害怕,竟直接把眼睛闭上,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吓得浑身冷汗直流。
“王老板。”
突然的一声“王老板”重新把王路幽拉回现实,他猛地睁开眼,收回看着王益横的视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你没事吧王老板?”来人正是村长,见王路幽惊恐万状的样子不由得疑惑。
王路幽此刻才发觉自己额角浸满了汗水,他没管自己冷汗淋漓,冷眼看向村长反问道:“村长有何事?”
“哦。”村长见他没事便直接说正事,“茶叶已经装完,你们可以出发了。”
王路幽微微颔首:“知道了。”
村长说完便回去召集村民:“我们回吧。”
村民一走,王路幽也走去王益横身旁:“父亲,可以动身回去了。”
王益横慵懒的“嗯”一声。
……
安济阁的梅院里梅花开的很盛,小雨边给梅树浇水边对亭子下看书的谢欲雪道:“公子,他们这边的梅树好生奇怪,花开四季不败,真好看!”
谢欲雪把书垂下去,看向院子里的梅树,淡声道:“这些梅树是专门从云落山上移下来的,云落山上的梅花四季盛开,花密如云,听说很是壮观。”
云落山山路崎岖险峻,一般人根本上不去,所以鲜少有人能饱眼福。
小雨遗憾叹口气:“唉,可惜看不到。”
“什么看不到?”一道声音突然插进两人的谈话。
谢欲雪寻声看去就见尚云间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院门前,见谢欲雪看过来,他立即弯唇笑起来,提着食盒推开远门,径直朝他走去。
小雨讶然看着尚云间:“你,你怎么进来的?”
尚云间笑着走进亭子里,在谢欲雪对面坐下,没理会小雨,边打开食盒边对谢欲雪道:“老婆,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谢欲雪看着他,也问出了小雨的问题:“你为何能进来?”
尚云间边把食盒里的一盘盘小菜放在石桌上边随口道:“门口石大叔让我进来的啊。”
石大叔就是前日拦他的那个大叔。
谢欲雪把书放在一旁,看着他道:“这里住的都是待嫁的男妻,你来这里多有不便,以后还是少些来为好。”
尚云间把盘子摆好,抽出一双筷子递给谢欲雪,似是没听见谢欲雪的规劝:“快尝尝,专门跑去咱家酒楼给你带的。”
“你有没有听我在说话?”谢欲雪没接筷子,蹙眉看着他。
“我知道啊。”尚云间老实道,又朝他递了递筷子,“昨日不是还有一个人从这出嫁了。”
谢欲雪道:“知道你还这么不知分寸?”
“那我想你怎么办嘛?”尚云间抱住餐盒,“你也不回家里住,休沐日又一直待在安济阁,那我想你了总不能一直憋着嘛?难道老婆你忍心看着我难受?”
“我。”谢欲雪一时卡住,默了片刻后才意识到他为何会难受?他道,“油嘴滑舌,不管你如何说,反正还是少来为好。”
尚云间头一次不听话,摇头道:“不要。”
“……”谢欲雪又陷入语塞,半晌,生硬挤出一句话,“那好,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以后也不会再同你讲话?”
小雨蹲在树边一直在听二人讲话,但听到谢欲雪说这句话时他惊的瞪圆了眼睛。
这是他家公子说的话吗?
他疑惑的看着谢欲雪,心道:“他家公子什么时候学会了用这种小儿的方式威胁人了?不应该是直接冷脸拒绝然后再把人扔出去关紧院门吗?”
这样的威胁反而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尚云间:“老婆别!”
他既害怕又委屈,苦着脸把下巴抵在餐盒上,委屈巴巴解释道:“老婆,求求你别不理我。我已经跟石大叔说好了,我进安济阁就只呆在你这梅院里,保证哪里也不去,进来出去,都有专门的下人带路,绝对不会一个人乱跑,老婆,求求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尚云间越说越委屈,越说声音越小,仿佛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原来是这样。
明白了尚云间能进来的原因后,谢欲雪看着尚云间的可怜样抿了抿唇。
安慰人的话是不可能说的,但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谢欲雪便莫名拿起一旁的书,随意看了一眼后又放下去,他眨了眨眼,最后干脆捡起尚云间放在桌边的筷子,拿着筷子夹了片藕。
尚云间本来耷拉着眼皮浑身泄力,但桌前的人实在繁忙,忙到尚云间的目光忍不住跟随,全然忘伤心。
谢欲雪夹了藕片却又放回去,接着又夹了块鸡翅紧接着又放了回去,尚云间看着他来来回回的动作,疑惑道:“老婆,你到底想吃哪一个?这样夹来夹去菜都累了。”
谢欲雪动作一顿,看着筷子上的肉丸子一时无言,抿了抿唇把丸子放下,垂眸没看尚云间:“你…你明日多带些清淡的来。”
“哦,看来你不喜欢今天的菜。”尚云间说着又颓丧趴在食盒上,下一刻便猛地坐直,眼睛亮亮的看着谢欲雪满是惊喜道,“老婆你答应了?”
谢欲雪拿起书快速起身:“我,我回屋换本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