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就是不好看啊!公子身为男子,却要嫁给那个灭世主,以后出门,定是会被人指着后背议论,嫁给他,肯定也全是苦日子过。”
谢欲雪轻轻摇了摇头,继续扫起地上的落叶:“这不是你我能够自决的事情,众言纷纷,就让别人说去吧。”
见小雨依然苦着脸,谢欲雪又停下安慰他道:“好了,既来之则安之,你家公子可真吃过亏?”
“那确实…没有。”他家公子聪慧过人,又生的一副好皮囊,无论是在谢宅还是在书院,确实没有真正吃过亏。
小雨顿然豁然开朗,对啊,他家公子虽然在谢宅如履薄冰,但确实没被那个谢南君欺负到一点,反而每次都是那个傻子倒大霉。
谢欲雪父亲谢行在京都城里经营着一家酒楼,名为明月楼,家境还算殷实,但自然是比不过尚家这样的富商大贾。
谢欲雪的母亲是他爹谢行的二房太太,在他一出生,谢母就因难产而亡,十七年来,谢欲雪在谢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谢行让他去万柳书院读书,并不是期望他能考取什么功名为家里带来什么荣誉,而是书院里的学生非富即贵,随便一个,都够他谢行少走十年棘路。
眼下,尚家提亲,谢行巴不得立刻将谢欲雪送去,怎会有不从之辞。
虽说陈国男子跟男子之间可以结亲,可是有几个真这样做的却是寥寥无几,虽不是个个都有鸿鹄之志,但同为男子,自不愿依附委身于另一个男人身上。
尚云间低头低的脖子都要断了,不耐烦道:“齐意,我们到底要干嘛?”
齐意:“你不是不想娶他吗,我们给他多制造点麻烦,多搞搞破坏,让他对你更加厌烦,按照陈国律法,他要是不同意成亲,就没人能强迫他嫁给你。”
尚云间跟李春风豁然开朗:“妙啊!”
这是陈国一个成文的规定,只要男妻不愿意,就算是成了亲也可以无任何理由提出和离,反之,只要男妻不同意和离,作为丈夫的一方也永不得离心背德。
三个人说干就干,佝偻着身子低着头从一旁侧身闪入槐荫水榭,躲在大树后,齐意抬头看了看满天的桃红,这个季节正是槐花盛开的时节,也正是槐花满天飞的好日子。
他手指朝上指了指,尚云间与李春风立刻会意,三人溜利爬到槐树上。
刚爬上去,尚云间就见谢欲雪拿着扫把走出八角亭向槐树这边走来,他与齐意二人对视一眼。
机会来了。
谢欲雪走来之后便把装残叶的麻袋放在一旁,昨夜下了一夜雨,地上铺满了绿叶红花,有些被人踏踩,残枝烂叶的紧紧贴在地上铺了一层,昨日应该是有人偷了懒。
谢欲雪拿起扫把沿着郁葱的草丛边开始打扫,谁知刚挥动两下扫把,头上的槐花不知为何突然如雨一般倾泻而下,谢欲雪看着漫天的花瓣雨顿住,没有风,但槐树枝却阵阵异响,他疑惑抬头去看。
尚云间手中的枝头快要被他摇断,高兴之际乍然看见谢欲雪抬头,吓得他脚下一滑差点没从树上摔下去。
眼见已经暴露,尚云间他们便慢慢便停下了摇晃,齐意清清嗓子,示意尚云间出息点,他们要的效果就是被谢欲雪看见。
尚云间默默把滑下去的脚重新踩到树干上,强作出一副我不怕你的样子与谢欲雪对视,但还是没忍住悄摸摸吞咽一下,开口道:“看…什么看?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你识相的话…现在取消婚约还不晚!”
一个大男人说个话竟怂成这样,齐意抚了抚额,直接开口:“我们就这脾性,与你清新脱俗的气质自然是不能比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沾上我们。”
尚云间与李春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谢欲雪就静静的看着他们,半晌,竟当无事发生一般继续低头扫地,一个字也未说。
尚云间一脸吃瘪的表情转头看齐意李春风。
见谢欲雪好赖话不听,李春风暴脾气上来了,抬手便抓住一根粗壮的树枝更加大力摇晃,槐花连带着绿叶全被摇下来。
小雨拿着扫把跑过来时便看见这一幕,他愤声喊道:“喂!你们做什么?”
齐意置若盲闻,也开始动手继续作恶,尚云间左看看右看看,再看看满地的浪迹和被淋一身叶子加花的谢欲雪,突然有些心虚,张张口欲言又止的看着两人:“要不,…我们这次就算了?”
李春风正咬牙切齿的拼命摇树,闻言头顶问号的看尚云间。
尚云间觉得谢欲雪快要被花瓣雨埋了,他莫名心里有点愧疚,翻身就要下树:“我饿了,我看……今日已经够他扫的了,要不我们还是去桂花酒楼吧,晚了苏州小调要唱完了。”
李春风这才想起来,赶紧跟着尚云间下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齐意并未着急下树,他身处的位置恰好就在谢欲雪上头,看着手边的一条细枝,在尚云间与李春风催他之时非常不小心的折断那根细枝条,枝条从上头垂落而下,不偏不倚,正好划到谢欲雪的侧脸,脸上瞬时起了一道红痕。
尚云间清清楚楚的看见这一幕,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齐意,齐意没有一点真诚的低头对谢欲雪道:“哎呀,真是抱歉。”
尚云间立马朝前一步又突然顿住,不敢靠近谢欲雪,满脸复杂又欲言又止。
小雨快速跑过去查看谢欲雪的脸,见到谢欲雪脸上红了一道印子瞬间大吃一惊:“破皮了!公子,你怎么样?”
“你们这群疯子!干什么来招惹我家公子!”小雨拿起扫把朝他们挥,“滚!”
谢欲雪轻轻擦了擦自己的脸,走过去拉住小雨:“小雨,冷静点。”
“公子!”小雨眼睛红的不行,“他们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对你?”
尚云间的腿像是被定住,动也动不了。
齐意去拉尚云间的手臂想把人拉走,这时,谢欲雪朝他们看过来,视线最终与尚云间的眼睛对上,一个字一个字道:“离下个月,还有十天。”
下月初一,是他们成亲的日子。
……
起风了,漫天的花雨一直飘落,但并未看见哪里有花树。
尚云间踩在花路上走,正奇怪这里是哪里时一抬头正好看见前方有个人正背对着他站着。
尚云间快步走过去想问问这是哪却又突然停住,因为那个人已经慢慢转回身。
在看清那人是谁之后尚云间瞳孔蓦地放大,转过身的人持着一副毫无波澜的冰块脸看着他一言不发。
尚云间心脏突跳。
再看一眼,尚云间发现冰块脸的脸上似乎多了一道红色的痕迹,他看着冰块脸缓缓开口:“离下个月,还有不到十天,你不得不娶我。”
谢欲雪的话像是寺庙里的晨钟,敲响一次回声阵阵,缠绕在尚云间耳边久存不散 。
尚云间倏然睁开眼,见到熟悉的床帐才猛地大口呼吸。
又做恶梦了。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