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啥?”他的声音无限懵然,还带一丝真诚的疑惑与被震慑住的颤抖。
“身为并不存在的汽车人司法处裁决部门首领,我注意到您的行为有悖于并不存在的汽车人的行动守则,特此前来发出一次警告。下次再犯记过处分,通报擎天柱。”
“汽车人司法处又是什么东西!?”他愤然叫道。
不管如何,他差点被这一出吓得电路紊乱,肯定是不公正的待遇了,因为这秉公执法的不明人员在狠狠地抠他的光学镜!
这时我感觉自己头皮凉嗖嗖的,一时分神放轻了手上的力气,烟幕立刻毫不客气地扬起炮口来了一枪——霎时爆破而出的陶瓷碎片夹杂着磁力场与无线电干扰信号四溢而出,续上了干扰信息传输磁场的空档。
好在他碍于距离敌无双太近角度受限,这一炮几乎是朝天开的。但确实有不少陶瓷碎片击中了我的面具,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爆破声,好在烟尘过后毫发无损。
我重新控制住烟幕的肩炮,生命力场使我对那炽热的枪管不做反响。不过突然发觉自己抱着烟幕的头雕纯纯是在给他当人肉头盔了,身后可还满天飞着激光雨呢。
“你别管,只用记住一件事——我叫铁堡,是超级飞侠。无论高山、沙漠还是海洋,我可以飞到任何需要救援的地方。每个智慧生命体都可以连线总部,当你遇到困难,就说:总部,接通!”
我持续自导自演着:“这里是总部,有什么事烟幕?
我在莫纳斯科,遇到了点麻烦!”
“收到!神思新城、云雾山城,你们现在需要去莫纳斯科那里一趟,而我将亲自带队……”
博斯克在乱成一锅粥的太空穿梭机里找到了擎天柱的那把专属武器离子爆能枪,当他端起那个大家伙跑出舱门指着我脑瓜的时候,我可以说是立刻把自己从烟幕肩上甩了下去,出溜到他后背上挂着。
“好了烟幕先生,敌无双先生的引擎已经蓄能完毕,我们也该说再见了。”
骤然恢复视力的烟幕终于重见光明,还没等他因为被抠了光学镜流出几滴清洁液,就看见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自己的脸,他立刻浑身一震,声嘶力竭:“别开枪博斯克!”
有了队友逼退敌人,他立刻一跃进了飞船,同时感觉后背一轻。
已然升空的敌无双颠簸起来,警告他们有敌袭。猛回身的烟幕只见体型大了敌无双整整一圈的紫灰色航天飞机俯冲而下——啊哦,角斗场的穹顶已经被撞个稀巴烂了。
“轰!轰!嘭嘭嘭……”
天花板漏了个大洞,石块碎砖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尘土飞扬,给这混乱的战场又添一份和声。
大火车是来接应——或者说回收——这个外星同伙的。
烟幕立刻流出点清洗液弄干净自己的光镜,终于看清了刚刚一直抱着自己的头雕低语抽象台词的家伙长什么样。
她戴着个很吸引眼球的头盔,光滑的屏幕完全遮挡了面容,现在那上面正显示着一个电子笑脸,而后又突然变幻为一张写着“超级飞侠–汽车人司法处–铁堡”的电子名片。
当然,它一闪而逝,似乎只为进入烟幕的光镜。
身材小巧的家伙地球人打扮,外套的背后有个巨大的霸天虎标志和一条明显后缝上去的背带。属于霸天虎的紫色刺目,似乎代表着一只巨大的标签,随时随刻向所有人昭告她的身份与阵营,如同狗主人为小狗带上的项圈铭牌。
烟幕通过数据对比,确定这个外形的生物与地球上的人类相似度高达95%,他回忆自己的人类朋友斯派克的模样,猜测这个有机生物就是来自地球的人类,也许是某种霸天虎版本的斯派克。
刚想通过内置留影设备接上光镜拍几张照片留作证据,烟幕就被对面大火车的炮火给逼退了。他不是做侦查工作或与之相关的情报人员,收集数据这方面软件硬件都不甚完备,也鲜少用到,这一退就彻底失去了再拍到对方的机会。
敌无双只是艘太空穿梭机,舱室容量小的可怜,那些汽车人全是强行质量转换扩充舱位硬搭载上的。他这独行侠今天还是头一次载客,一下就猛猛装了七个队友,这七个队友要全是大黄蜂也就算了,结果甚至还有擎天柱、消防车这样的大型机。
如今危急关头这群不会飞的队友都得倚仗他了,控制台的显示屏已经在下雪般狂暴刷新各式各样的危险警报,敌无双从未如此庆幸自己是个离群的孤狼只爱单独行动。
他无视掉所有警报,哪怕下一秒引擎要爆炸,现在也得带着全队升空!
博斯克架着擎天柱的大枪给予火力支援,烟幕在回击猛扑过来的大火车的同时还得留神地面上的卡科尼安保卫队——他们还没脱离对方射程——敌无双的导弹拦截系统都要运转过速磨出十维宇宙了。
“救命啊!那个紫色霸天虎怎么还有这么强的火力?他难道满舱能量块吗!”
“也许你说对了,霸天虎就是一群到处掠夺的强盗!”
“嗷!敌无双你快飞呀!”
“嗯哼——在飞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现在都到太阳系了!”快要冒烟的敌无双此刻也保持不住那冷面缉捕模样,咬牙切齿。
终于,这个在莫纳科斯小酒馆临时组建的小队在一声引擎加速完毕的轰鸣声中跃迁而去!
混乱的戏码就这么戛然画上了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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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大火车,别追了,我们带着卡科尼的能量块直接回家复命吧。”我趴在舷窗上看敌无双引擎留下的航迹,“追击战多累啊,何况经过我刚刚的情报探查,那个跟汽车人混在一起的外星人还有一艘星舰飞船呢,我们讨不到好的。”
我当然没有说赌星小队的这三位拉着一窝被禁锢射线控制中的汽车人,而博斯克的星舰虽然有能力使用禁锢射线将大家解除控制,但他的飞船没有能量都已经抛锚了。
这三个好哥们逃回星舰稍微整顿后还得回莫纳斯科接着赌……咳咳,相信烟幕有了教训,赌点能量回去肯定不成问题,只希望倒霉的卡科尼别被愤怒冲昏头脑。
喔普神保佑,他们别见面。
大火车没有那么忠心耿耿,他只犹豫了片刻就决定采纳我的建议,快快乐乐划水去,航线一改直奔赛博坦。
战斗与炮火,赌桌与角斗场,紧张的冒险……通通在离我们远去。敌无双的引擎声似乎仍在耳边嗡嗡回荡,莫纳科斯之旅的余韵化作宁静的穿梭宇宙之景。
美丽的星海银河再次成了窗外的璀璨溪流,我们朝着那颗闪闪发光的金属星球前进。在把我放下后,他将继续飞往那颗宇宙间独一无二的蔚蓝星球——这算是某种交换母星的小游戏吗?
“小塔,你真是个好探子,这都是和声波学的吗?”
大火车舒舒服服拉着满仓的能量块,出发前刚抛光的漆面也只有少许战损。这一趟外勤出得跟旅游差不多,他没有被队友抛下一个人等在荒郊野岭,也没有饿肚子,回去还能完美复命……
“小塔,你可真好,我多想一直和你搭档。”
我把自己陷在座椅上放松浑身的肌肉,察觉到他开始为我改变舱内引力并注入氧气,便伸手关掉了面具的太空服模式。
最后我直接将它摘了下来。
“谬赞了,都是声波教得好。”我很累了,嘴上还是蹭了一句。这样说会显得情报参谋曾经是我的导师——实际上压根没有这回事。
将霸天虎面具揣在怀里,身体下意识就蜷了起来,窝进了舒适的椅子。
突如其来的一趟外星冒险,惊心动魄的种种在这时尘埃落定。赛博坦并不是我的母星,霸天虎的指挥基地也不是我的家,但想到我们正在朝着那里前进,还是油然生出归属感。
我的脸终于没有阻挡地贴在了他身上,尽管只是埋头靠进椅背。大火车霎时没了回音,半天才小声说我的头发有些太细软了,如果把传感线路接通在舱座上,他会感觉很痒。
“你能让椅子拥抱我吗?”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我突然把溜到嘴边的话吐了出来。
下一秒我体会到了座椅吃人的恐怖禁锢感,整个人深陷进去,像投入流沙、洋流漩涡,或是被一头牛狠狠创在了另一头牛身上。
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开始噼啪作响。
“……”
“谢谢,不用了。”我顿时睡意全无,跳起来重新扣上面具。偏头看去,舷窗上映出一张冰冷的霸天虎脸,我叹口气,“先飞回去再说吧,不管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一起出任务,至少先享受这趟返程吧。”
“……”在大火车的沉默中,我莫名读出了一点委屈。
“再抱一下?”他突然问。
“……”
大火车的声音继续响起:“你得把那面具摘掉,它太扎人了。”
“……”
而后整个宇航飞机突然倾斜了起来,紧接着一个颠簸,我不得不找地方落脚,就这么又躺回了舱座里。
我们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