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两人间的沉默有些冰冷,因终于不是司机很是兴奋想要炒热冒险气氛的大火车忽然记起自己还没交代的事:“小塔,你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的任务。这是个很有趣的地方,我们在整个银河系最大的赌场!这地方汇集了全星系的赌棍和商人,那些喜欢找乐子和沉迷混乱享受刺激的家伙最爱往这里跑……”
夜色浓稠,地平线上擦着淡色的青紫,与深黑的夜幕交融。
相隔几十光年,威震天还是坐上了赌桌。他明明哪都不在,不在莫纳斯科、不在赛博坦,但总是让人觉得他就在这里,就在身边,就在幽暗的夜空后盯视着。他甚至没有和我说过半个字,只消手指轻轻一抬,就捏住了我的脊椎,将我的命充做赌资推上了桌。
他在我背后,永远附在支撑整个生命及躯壳的脊髓里,掌控一切。
“……”
这我哪赌得起,乖乖听话好了,见好就收,我可没有烟幕那么大瘾。
完全陌生的星图在头顶闪烁,比之更亮眼的是面前的建筑——仿佛走进了科幻电影的场景,密密麻麻形状各异的建筑挨挨挤挤,墙壁光滑而泛着金属的光泽,线条自由的窗格中透出缤纷的霓虹。
它们建得很高大,能轻松容纳变形金刚这类物种的体型,于是在我眼中就变得更加宏伟壮观。各色灯光如流水般滑过,造型古怪难以理解的建筑比比皆是。
我才看了几眼街上来往的行人,那些外貌各异的生物被分析所反馈的信息在眼前弹出的资料框就差点挤爆我的视野。
“哈哈大火车,我的面具能实时访问基地计算机的资料库,在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搜索查阅过莫纳科斯了。”我揽住他的头雕,这样更显得自己和这高大威猛的赛博坦人是搭档,减少被其他路人盯上的可能,“我们是要去找什么人吗?”
大火车的光镜闪了闪,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
我们一路穿过了最繁华的地段,在经过那几间闻名银河的大赌场时,大火车有点走不动路了,停在门前说让我多看几眼。人声雷动,各种族的生物叫嚣呼嚎着繁杂的语言,透过敞开的大门和透明的窗口看里面灯光炽热,欢声雷动,我甚至感觉能从窗缝里冒出蒸汽来。
“不想进去玩两把?”大火车耸动肩膀,坐在上面的我就跟着被颠动了一下。
我在屏幕上显出简笔画威震天,老威抬起融合炮再放下,一双光学镜放红光,形成一个简单的动图。
大火车立刻倒抽口气,抬掌按住了我的脸:“我们马上去做任务……”
我没忍住乐了,cos声波有点好玩的。
他带着我继续前进,一直深入城市群,略过人满为患日夜狂欢的赌客天堂,拨开沉沉雾霭笼罩下乱石林间枯骨般的荆棘。很快幢幢造型古朴中正,更秩序典雅而气质阴暗的庞大建筑映入眼帘,碎石砖铺就的大道显出几分荒凉的味道。
大火车在一栋高耸的城堡般的大屋前停下了,在这个以灰蓝色岩石为主要构成的星球上,这幢建筑完美融入了环境。它利用了当地原材料,比之刚刚见到的繁华长街两侧那些造型前卫建材科技感十足的赌场更贴合这颗星球原本的气质。
大门像只巨兽的嘴巴,内里漆黑一片,听不见里面的声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这地方死寂非常,干冷的风打着旋在岩石长柱间穿梭,发出呜呜的异响。
“我会走慢些的。”他蹲下身,示意我从肩膀上一路跳下去回到地面。
既然威震天点名要我来,那就不管在内是当宠物还是间谍候选,在外都得算个有头有脸的霸天虎。咳咳,霸天虎养的光伏猫也不是一般光伏猫,狐假虎威我还是懂的,像个迷你金刚似的挂别人身上哪还有气势。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迈步,打头走进了那黑洞洞的大门。
震耳欲聋的欢呼叫喊声刹那包围了我,极宽极长的看台一列列一层层,此刻座无虚席。巨厅中央围出了一片宽敞的空地,那是厮杀的舞台。四处铁栅开在环形赛台周围,其后幽深晦暗,予人被盯视的毛骨悚然。
“……角斗场?”大火车似乎有些意外。
场上正进行着一场搏斗,吸去所有眼球的是其中一方那丑陋可怖的外形和凶悍野蛮的举动。那是个有机生命体,皱皱巴巴的皮颜色棕黄,蝠面猪鼻虎口。没有嘴唇的同时生着长而尖锐的巨齿,两颗眼珠浑浊幽绿。
显然那是一种智慧低下的野兽,身上的关节与弱点处却覆着一层金属盔甲,到把那畸形野蛮的外表衬出点勇武狂猛来了。它张着血盆大口长啸着,邪恶粗陋的叫声让人听得生出恐惧与反感。
“青面獠牙兽,任何人付十个能量块在角斗场里和他们坚持六十秒就赢了。”
大火车听到我的话,朝着场中远望,撇了撇嘴:“看啊,那些铁栅后还关着更多的野兽,啧啧……”
那些藏在黑暗中的野兽,只是单纯代表着残暴与混乱,只为杀戮而生,愚蠢而盲目,低等又可悲。
他低头看我:“奖金多少?”
“一百个能量块。”我搓搓指尖对他微笑,他看不见,但从带笑的声音能够听得出。
说话间,观众们骤然爆发出一阵尖叫惊呼的浪潮。我们转过视线回到场中,只见刚刚与那野兽搏斗的强壮有机生命体被当场扯掉了头颅,□□喷溅,也不知对它的种族而言这种伤势是否算一击致命。
大火车闭上了嘴巴,摇摇头雕:“除非我开的飞船用光了燃料被困在宇宙荒地上,我才会去试试和那种东西搏斗……”
这巧合的假设把我听乐了:“不是先去来时的赌场赌一把吗?你可以先抵押了自己的零件。”
“噢,我的零件可没那么好替换,绝对不能拿去当赌资——你才给它们重新上漆抛光呢。”
大火车笑起来,于是我也跟着笑。
我们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了看客们一声更比一声高的狂热浪潮中,押它输的人在欢呼,押它赢的人在暴怒悲愤。有人在这刻倾家荡产,有人在这刻一步登天,来自全银河系的智慧生命在这场血腥疯狂的厮杀中沸腾。可他的笑单纯又爽朗,似乎还掺杂着真心的喜悦与小小的期待。
我因为这些笑短暂地眩晕了一会儿,在如此混乱阴冷的地狱,竟然任由自己放松下来,莫名心情舒畅。
“走吧,我们要去找卡科尼,他肯定不在这儿了。”大火车朝我伸出了手。
“卡科尼?角斗场的老板吗?我猜他一定呆在自己的豪华休息室里。”
大火车看着我愈发熟练地只用几个动作就能跳上他的肩膀,光镜闪烁:“我有一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