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扫机?”
我抱着一个能量块,缓缓穿过新的廊桥来到中厅。这个大花葱形状的指挥中心扩建了整整一圈,施工中的缘故导致这里四处堆着各色建材,尚且凌乱。
“喔喔喔,小心点儿小尾巴。”
清扫机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呼喊,放下手里的金属板一个回身险些用他身后的那只长柄铲子削掉我半颗头。
“抱歉!”他惊叫一声,身后长长的绿色铲斗立刻小心地被折叠贴紧了后背,“小塔,你不要和我们靠太近,工作时很危险的。”
面前这位第一个喊我昵称的TF就是挖地虎小队中的挖掘回收兵清扫机。他是一台液压挖掘机,擅长地质分析和探测,在修复加固指挥部的任务里没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于是只到处帮忙打杂,自然就被我盯上了。
我把手里的能量块举高:“该吃饭了,震荡波还在忙着修复操作台和计算机,没空喂我。我想你也该饿了,就先来……喂你。”
清扫机的涂装上半身几乎全是绿色,下半身全是紫色,有着灰黑的头雕与红色目镜,身后几乎相当于人类尾椎的地方支着一条细长的绿色长柄铲斗,像袋鼠尾巴。
“啊,我,我不需要喂,小塔。”
清扫机有些害羞地摸了摸头雕,视线开始在周围疯狂移动。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施工用的建筑材料,他难以找到一个舒适安全的地方好好“吃饭”。手忙脚乱的清扫机转身看见了旁边躺着的刚刚自己还拿在手里的金属板,踹了它一脚将其踢飞,腾出一片小小的空地,铲斗尾巴支在地上坐了下来。
他就这样用尾巴坐在地上,像跳跳虎。嗯,他是个挖地虎。
他伸出手,手心朝上,手指平伸,落在距离我半米远的地方。
是谁说着不需要喂然后伸手过来的?
我拿稳手里的能量块,直接抬腿迈了上去,顺着爬上了他的手臂。也许本来只想接过能量块的清扫机紧张地整个身体瞬间僵硬了,他的目镜频闪,却又不敢晃动胳膊:“小塔,很危险的,不要爬高。我……我不擅长这个,我怕把你摔下去。”
他见过不少次我靠在震荡波的胸甲上让他喂我能量液,坐在吊钩肩上帮他清洗因施工脏兮兮的零件缝隙,或者站在铲土机的小平台上举着设计图辅助他指挥。但显然对于让一个肢体柔软骨骼脆弱的生物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他的压力不小。
“不用担心,吊钩医生的技术炉火纯青,他已经用一台手术成功拿到了人类医学专家的头衔。”摔了就摔了,再治呗。
我耸耸肩,将能量块递到他嘴边,清扫机配合地打开了面甲,立刻用另一只手接过,乖乖喝了一口。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浑身都打着钢钉呢,连移动都要靠震荡波。你想吊钩再把你弄成那副样子吗?”
他说起了我刚完成手术那会儿的事,我头次见到其他挖地虎成员时,是震荡波请示威震天要他们来重建被打得四面透风的指挥部。
浑身包成木乃伊的我做什么都得靠外力协助,震荡波就像抱着他的芭比娃娃一样每天抱着我走来走去。因着他还身负修理被战斗波及了的计算机与控制台的任务,所以一直都跟带孩子上班一样抱着我干活。
很快我就和周围施工的挖地虎们聊了起来,吊钩对我有种对待自己作品的特殊情节,一开始就很乐于接我的话茬,探讨我的身体情况,这就有了突破口。当话题来到在建的工程,所有人开始聚在一起商讨扩建与改造方案,势要将这里打造成核心的太空桥基地。
我沾了震荡波这个老威命令传达器的光,只要挂在他身上就能被注意到,得以适当地插话建言献策。搜刮那点从赛博坦黄金年代文学作品里看到的元素,倒是和铲土机越聊越投机。挖地虎的首领乐得有外星生物欣赏自己,我就像个组会里最贴心的跟票,一直在那里“铲土机点子棒”“铲土机要塞建设大师”“我帮你想怎么把老威那不过脑子的主意落地”……没人不喜欢听好话,我很快得到了铲土机的好评。
再说吊钩,他把我当成实验品,大概类似自己制作改装的小机器人,一个将纯碳基的有机生命体隐蔽电子机械改造课题的活体作品。人类如何对待实验成功待追踪观察的小白鼠,他就是如何对待我的。
“他是顶好的医生。”我在他坚硬宽阔的肩膀上坐下了,伸手搭住了清扫机的头雕,“听起来你有点害怕他?”
清扫机的目镜闪了闪,又摇摇头:“当然不,我们是一个团队。只是他有时会说我蠢,毕竟我把事情搞砸了。”
确实笨笨的,相比其他霸天虎看起来有点好欺负,但清扫机抑郁质的敏感情绪让他给人一种神经脆弱的危险感……他这个机确实脑袋不太正常,独有自己一套思维逻辑。
“谁不犯错啊?威威还经常被小红骂‘都怪你的馊主意’呢。”我安慰地摸了摸他平平的头雕。
清扫机让我这句安慰给说懵了,可能不知道是先震惊我竟然管威震天和红蜘蛛叫“威威”“小红”这种冒犯又亲密到恶心的称呼,还是先吐槽红蜘蛛有胆骂威震天“馊主意”。
我从他颤抖的目镜里看出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物?”
有时候视角转变不过来,总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隔着屏幕看戏嗑瓜子的座上宾……好吧,事实上我和那些大人物没有半点交情,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中红蜘蛛口牙。
“不好意思。”我干笑两声,“是我私下给大人们取的昵称,你可不要让别人听到哦。”
要不然我就得被威震天塞融合炮里轰红蜘蛛脸上了,要是我们俩人都没死,那我还得被红蜘蛛揪起来接着氖射线洗脸。
“我当然不会。”清扫机立刻说。他端起没吃完的能量块,两三下喝得干干净净,腾出来的手立刻拢向我的身体,把我的腰给拢住了。
“我带你去找震荡波,你还没有补充能量。”
清扫机站起身,铲子尾巴在背后晃了晃。我端坐在他肩膀上没有乱动,他却害怕我摔下去,一直用手护着。
这感觉得惊奇了,头一次从一个霸天虎身上体会到被小心翼翼照顾的特殊待遇,他的磁场搅得我心里怪别扭,好像贴着金属的皮肤汗毛都竖了起来,痒痒的。也许是现在成了塔迪斯2.0,我能更加清晰地理解到变形金刚们互相之间才能做到的情绪交流,那种汽水泡泡一般窜来窜去的细微电流,那些弥漫在空气中、沿着冰冷装甲流动的电子。
“小塔,我们就快竣工了,廊桥和中厅都有了,太空桥的防御工事进行的差不多……你……嗯,很高兴你能住在更好的环境里,震荡波说会和威震天大人请示在这里建设研究时空桥的实验室,拖斗应该还会把那些精贵的仪器从别处运来……”
坐在高大赛博坦人的肩头,我感受着他迈步跨过地上的零碎向前行走,轻微的摇晃通过他的身体传达向我。放松自己紧绷的肌肉,我开始在他的手心和头雕之间摇来摇去。
“嘿,清扫机,嘿,清扫机。”我的胯骨撞在他头雕侧面铛铛发响,整个人东倒西歪。这样放松的状态从来没有在和其他塞星人接触时出现过。
赛博坦人充电和吃掉纯度极高的能量块都是什么感觉?高纯让威震天喝得乐个不停晕头转向,直吟诗作对思乡怀故?
这些我都无法体验。现在我还得分震荡波的配给吃饭,能维持机体活力就不错了。我如果给自己充电,八成会直接电死。但我会比普通人类更结实点,至少能从徒手摸电门的极限挑战中体会到前几秒的极乐——然后生不如死痛到疯癫休克等待吊钩过来把我修好。
“你在想我们要分别了吗?威震天陛下会把挖地虎叫到地球去建电厂建要塞,搞各种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灭世工程;我要留在赛博坦和震荡波坐冷板凳搞科研,以后就见不到了。”我仰头看天空,目前这种奇妙的轻松和自由感令我大脑有点发热,嘴里就一溜烟这样说。
清扫机没说完的话被我给截断,就一直半张着嘴巴傻呆呆地看着我,可以确定他开始升温了,散热扇呼呼直转,铲子尾巴僵硬地支在空气中不再自然地摆动。
“你有读芯术吗?”他盯着脚下的路,有些期期艾艾地说。
那种金手指,我太想拥有了!如果我是其他版本的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