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也不知是谁闲得无聊去打趣陆含青,说小公主今天又生什么公主气了,你哥全程在这坐着呢,可没人招惹你啊。陆含青闷闷不乐,筷子一停,饭也不肯吃了。
宋夏宜坐在陆含青斜对面,正和李温迎说话说到好玩的地方。
陆含青一抬眼,偏巧看到宋夏宜挺漂亮的笑脸,忍不住恶声恶气起来,大叫:“不准你笑!”
一桌人都震惊了。李温迎视线扫过陆含青,又看陆屿桥,见陆屿桥只是蹙眉却没进一步动作,再次将视线盯向陆含青,问她:“你说什么?”
陆含青一向挺怵李温迎,可今儿不知怎的,胆子特别的大,再开口时口气依然不好,她说:“她做了什么她自己知道。”
宋夏宜的脸色白了又白,见李温迎脸色彻底冷下来,忙拦道:“算了,小孩子说着玩的。”
陆含青一听更来气,“谁要你假惺惺做好人!”
李温迎问陆屿桥:“你不管?”
陆屿桥说:“我替她给大家道歉。”
李温迎:“给谁道歉?”
陆屿桥:“给夏宜道歉。”
陆含青猛地站起来,“你们都帮着她来逼我哥!”
食指一伸,指向宋夏宜,叫道:“你来说,你跟大家说你逼我哥干什么了!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利用我逼我哥跟你好……”
孟熙文去拉陆含青,“坐下,先坐下。”
陆含青抽了两下胳膊没抽开,很委屈地看向孟熙文,无助地喊:“熙熙姐……”
孟熙文按着她坐下,刚哄了没两句,就听陆屿桥开了口:“青青乱说的,夏宜没有逼我干什么,之前捐骨髓给青青,覃奶奶怕日后会对夏宜的身体健康造成影响,所以我承诺她以后会好好照顾夏宜。就这样,没有别的。”
他说:“是青青误会了。”
陆含青已经无数次听他这么说过了,但她一个字也不相信,什么承诺什么答应,这明明是变相的要挟和逼迫。
无论陆屿桥如何解释,就是无法改变陆含青深刻脑海的想法,即便后来他和宋夏宜在一起了,也没有使陆含青对宋夏宜的态度改善一点点。不可能改善的,只会恶化,在陆含青看来,他答应恋爱同意结婚的连续行为,都是对她这一想法的逐步印证。
宋夏宜会和陆屿桥在一起,是陆屿桥主动提出来的,在那一年结束后的第二年新年里,宋夏宜21岁,陆屿桥22岁。农历新年前,宋夏宜照例去美国陪父亲一家过节,回国那天是正月初八,晚上,大家在湖边放烟花,很多人,每个人都很开心。宋夏宜舞着手里的仙女棒,一边笑眼弯弯地仰脖看烟花时,陆屿桥在旁边问她:“要在一起试试吗?”
宋夏宜没听清,或者以为自己没听清,笑眼消失了,隔着呼吸之间飞出口鼻的白雾,她眼神迷茫地望向陆屿桥。
陆屿桥又问了一遍:“在一起?我和你?”
宋夏宜都没有问原因,下一秒她就笑着弯起眼睛,说:“好啊。”
她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他的表情。她想,好吧,就算是我要挟逼迫威胁你的吧。
陆含青知道陆屿桥和宋夏宜在谈恋爱后,情绪已经从不能接受的气愤发展到了不能接受的无奈中,她过于早慧,一次次试图给她哥分析当前的困境以及她觉得可行的解决办法。她说:“你只是答应照顾她嘛,普通朋友也可以照顾的啊,一辈子,你们就做一辈子的朋友好了。或者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或者兄妹,你以前不老说拿她当妹妹看的吗?”
陆屿桥即将毕业,忙着为接手恒星娱乐做准备,头埋在文件里,敷衍地胡乱回应:“都可以,都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陆含青不依不饶,“是不是她要求的?她又拿救我的事要挟你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人要挟我。”陆屿桥极度无奈,放下文件抬头,再一次耐心解释:“你为什么非要想得这么偏执?我不可以正常地谈恋爱吗?”
“和宋夏宜?”不等陆屿桥回答,陆含青立马自答:“和她不可以!你为什么骗我也骗自己?你明明是被迫的……”
“又来了,”陆屿桥说,“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喊人送你。”
“那你呢?你不回家吃饭?”
陆屿桥:“我约了人。”
“宋夏宜?”
陆屿桥语气冷了几分:“别总是连名带姓地叫,你已经越来越没有礼貌了青青。”
“我讨厌你们,讨厌你更讨厌她!”陆含青越说越气愤,口不择言道:“早知道你要把自己卖了,还不如不要她救我!我死了正好去找爸爸妈——”
“陆含青!”
陆含青昂着脖子,还嘴硬:“你会后悔的!因为你们没有好的开头,所以注定了不可能会有好结果。”
“出去!”
“你被她套住了你这个大傻瓜!”
宋夏宜搞不懂为什么只是按着约好的时间来找陆屿桥吃饭,也要再一次听到他们兄妹俩因为自己吵架。她心里是一万分想走开的,但双腿就跟陷入沼泽里一般,半点拔不动。要不是最后陆含青喊的那嗓子吓到她,她可能还会站在门边动弹不得。
十来分钟后,她在楼下的快餐店里给陆屿桥发消息,说自己快到了。
兄妹俩是一块下的楼,两人都不高兴,陆屿桥隔着玻璃朝她招手,她出去时,正好听到陆含青在说:“哥你别傻了,不是她给出了选项,就能被叫选择的。”
她说:“我都懂的道理,你怎么会不懂。”
车很快开过来,陆屿桥把陆含青强塞进车里时,她还喋喋不休着。直到车消失在路口,宋夏宜才打破沉默,问陆屿桥:“去吃什么?”
吃了什么,在哪吃的,宋夏宜都已经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只有吃那顿饭的过程,异乎寻常的沉默,每一口饭都让她感觉难以下咽,就跟眼前的这顿一样。
牛肉怎么会变得这么难吃呢,她看着盘中剩下大半的牛排和盘沿露出的白色纸巾,突然疑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