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般橘红的裙裾,配上淡紫色的披帛,染着蔻丹的指尖划过的仿佛不是楼梯,而是众人的心,即便是屋外的那些军士,也都忍不住颤抖着心里的躁意。
徐半娘自是满意这一番换装,嘴角的梨涡漾起……
方才寒无衣说,江湖徐半娘的名号一出,七成英雄局促如见初恋。
杨羡风便是那剩下三分不认识,但只要相见就会迅速沉浸爱河的“瞎眼”英雄。
面对美色,男人总是会多了无数耐心和温柔,想起自己对胖婆娘的自荐枕席非打即骂的行径,心中痛惜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希望眼下努力弥补,还能挽回美人的好感。
“原来这荒郊野岭,竟有如此国色天香,只怪我杨羡风眼拙,这几日唐突了佳人。”说着,杨羡风整理一番衣袖,恢复成一番浊世翩翩世家公子的模样,尤其是那双丹凤眼上挑,风情尽显。
徐半娘半抱臂膀,想着这厮几日来对自己的磋磨,不免泛起冷笑,以貌取人,变脸极快,天下男人不过都是一个模样,当下便不留情面道:“调什么情,我的年纪可都能做你娘亲了。”
“姐姐风华正茂,只有愚蠢小儿才口无遮拦随意将姐姐喊老了。”杨羡风这句话无意得罪了寒无衣,惹得一刀冷眼后,又赶紧找补道:“我并非说寒姑娘。”
徐半娘听他一口一个姐姐,不免胳膊泛起寒栗,道:“你莫要唤什么姐姐,我只觉得恶心,叫姨。”
“叫姨多老啊,不好不好。”
“你小子懂什么,姨,那是一种江湖地位的称呼。”徐半娘也不愿和他扯皮,直接一把推开,径直走向萧缙,目光上下打量着。
杨羡风愕然,心想难不成这位佳人喜欢年少类型的。
徐半娘的目光融着蜜色的风情,并不让人觉得冒犯,萧缙礼貌微笑,便听徐半娘开口道:“你就是搅的江湖风风雨雨,南北不安宁的世子萧缙,感觉滋味如何?”
萧缙笑意多了几分苦涩,真心道:“诚惶诚恐。”
寒无衣给徐半娘倒了一杯水,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婳姨,你为何在这里?”
徐半娘口渴饮了半杯水,蜜红色的胭脂沾在了杯沿处,随即被白玉酥软的拇指擦掉,幽幽叹一口气道:“说来话长,我在这里呆了已有六七年,外面江湖的事情我也很少打听,若不是往来有些江湖客和商贩,我都不知道这些年世道都乱成什么模样了。”
“那可有想过出去走走?”寒无衣询问道。
徐半娘单手撑着脸颊,蜜色眼眸浮上几分意思,含笑道:“眠宝,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看来我的心思还是瞒不住婳姨。”寒无衣面容不自觉柔和下来,少了很多冷峻。
徐半娘得意道:“你这丫头每次存小心思时,眼珠子都会先往下落几分,再轻轻转回去,这一点我可是从小看到大。”
“说罢,想让我帮你什么?”徐半娘大方道,似乎寒无衣有什么心愿都可以随便提。
“易容乔装,瞒天过海,我们要去鹿城。”
徐半娘烟眉一蹙,不赞成道:“那里可乱的很,三不管的地界,街上到处都是死人腐尸,疫病横行,若不是穷凶极恶走投无路,很少有人往里面去。”
萧缙和寒无衣对视了一眼,这描述和他们在《山川录》中的记载大相庭径,便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之前不是都说,鹿城繁荣锦绣,百姓安居乐业,多少商户舍弃了家业,只求能够落户此处,怎么如今风评变成这样。”
徐半娘不知从何讲起,一旁的杨羡风往窗前斜斜一靠,主动解惑道:“自从‘琼琚阁’落在此处,便如蠓虫吸血一般,将鹿城的鲜血骨髓都抽的干净,别说普通的老百姓了,纵使是周边大小城池的城主府,也是凋零荒弊,前几年我去过一次,倒是叫我见到稀罕事。”
杨羡风故意留了悬念,目光错落在徐半娘的身上。
徐半娘侧目一笑,佯装配合道:“什么稀罕事?”
杨羡风得了便宜,便往徐半娘身旁靠近了一些,解释道:“寻常人家走投无路,典妻卖女是常态,可能让这些富商城主逼得家破人亡,典卖妻女倒真是罕见。妻女妾室卖干净了,还有卖掉自己传宗接代的独苗子孙,你说这琼琚阁是不是神通广大?”
“哪里是什么神通广大啊,我看分明是凶神恶煞!”徐半娘蜜色眸子盛满寒凉,斥他一句。
“鹿城也算是处在江湖的地界,你们三大营就没有人管吗?”寒无衣打断杨羡风对婳姨的殷勤,冷声问了一句。
杨羡风摊出两只手,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道:“如何管?三大营处在冀州,寒苦之地少有锱铢粮草,若不是靠着“琼剧阁”接济过渡,上面的人哪里养的起庞大的军队。吃些苦的也不过是老百姓,只要没有伤害三大营的利益,他们是不会过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