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北。”

康星澈伸手朝前方指了指，语气吊儿郎当：“看到前面那条湖了没？我等会儿就把你给踹进去。”

“一命抵一命。”

“你只会比我先从这个世界滚蛋。”

他一旁的男人怔愣了一秒后翘起嘴角，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笑意，还带着些许恶劣。

“你对我意见挺大。”

“大，当然大。”

康星澈依然是仰躺着的姿态，语气傲慢：“你好好想想过去的你都做了哪些好事吧。”

顾城北吐了口烟圈：“我做过的好事么，记不清了。”

“记不起的我可以勉强帮你回忆一下。”康星澈抬起头，坐直身体，双臂搭在后椅子上，歪头朝他挑了下眉——

“你不介意我用拳头的话。”

这张脸，逐渐和当年在二中挑衅他的少年面容重合。

其实在这之前，他们两个是关系很好的兄弟。

只是因为乔羽璃的事情，顾城北拉不下脸，俩人关系随之僵硬并走向了破碎。

也是那个时候，康星澈从最好的兄弟，划分成了他最仇视的情敌。

还是单方面的。

那时候康星澈也许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只有他一个人在斤斤计较。

独自计较了十二年。

……

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一场巨大的笑话。

因为计较跟不计较结果都一样。

乔羽璃都不会爱上他。

唯一有变化的，是他不会失去康星澈这个最好的兄弟。

顾城北回神，自嘲的笑起来。

呵。

现在还想这些干什么。

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无趣了。

真是窝囊。

他见烟快燃完了，把嘴里旧的掐灭丢一旁的垃圾箱后，又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重新点了支咬在嘴里。

白烟在空气中散开，康星澈不小心吸进去了点，把人闻得够呛。

他摆了摆手试图让烟味散开些，却无动于衷。

他无语的瞪着顾城北：“你什么时候染上的这烟瘾？妈的，真当自己很帅啊。”

顾城北也没反驳，学起了康星澈以前的作态：“嗯，我就是很帅。”

康星澈：“……”

“我觉得我做什么都很帅。”

“我就是帅气的化身。”

顾城北不理他，又补上两句，特意扭头去看他的表情。

康星澈觉得眼前的人变得似曾相识起来，跟以前自恋的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行。

和他像的没法反驳，只能开骂。

要知道，在骂顾城北这件事上他可从没吝啬过。

不过今天，他只骂了两句过过瘾。

下一秒便迅速抽走男人咬在嘴里的烟掐灭随手丢进垃圾桶里，没分神看他，也不再说话。

顾城北低低的笑着，倒是主动承认了：“来这边，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见你。”

康星澈白了他一眼：“恶心别人就算了，少拿这套来恶心我。”

顾城北不以为意：“我不觉得恶心。”

康星澈忍住没揍他，催他进入主题：“你怎么连说句话都变墨迹了。”

“我看你是真老了。”

“嗯，”顾城北没否认，“是老了。”

康星澈默默听着，不语。

记忆里的顾城北是三小只里年龄最大的哥哥。

他记得那时候的顾城北对他们都很好，只要有他在，就没人敢欺负他和乔羽璃。

他总会把自己最好的留给他们。

康星澈还记得一件有关他最清楚的事情：

康星澈和乔羽璃小时候因为性子顽劣，差点把别人家房子给点燃。

正当两人快被房子主人找出来时，是顾城北站出来帮他们解了围，在大人面前受尽批责。

他都默不作声的，照单全收。

念在他还小，房子主人批评过后便没再追究，放过他了。

这些康星澈和乔羽璃当年并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聪明，逃过了一截。

但意外得知此事后，康星澈懊恼不已，独自跑去问他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这些。

明明又不是他做的。

他却只是轻笑，求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乔羽璃。

那时候的顾城北在康星澈眼里，不可否认就是帅气的化身。

男孩也一直坚守约定。

所以，女孩至今也不知道。

直到乔羽璃那件事发生前，他都一直是他最敬重的邻家哥哥。

康星澈回忆到这，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他收敛了情绪，神情严肃：“你接近麦雅棠，是出于本意吗？”

空气静止了几秒。

“不是。”

顾城北话音刚落，康星澈没任何犹豫地给了他一拳。

顾城北也没想要躲。

康星澈实在是不明白。

或许乔羽璃的事情也另有隐情，所以他一直在等顾城北跟他说，然后顺理成章地原谅他。

但事实是没有。

没有所谓的隐情。

二中时期的顾城北，良心都被喂了狗。

“你以前不这样的。”

康星澈说这句话时面无表情，嘴巴却被他自己咬破皮出了血。话语却带着哽咽和心塞。

顾城北看了他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他沉默着，说不出话。

见他不说话，康星澈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临水附中，奥数赛拿全省第一的教我做过题的那个人是谁。”

“把自己获得的所有奖金拿来分给我和乔羽璃的人是谁。”

“帮我和乔羽璃背锅甘愿受罚的那个人又是谁。”

顾城北听罢一怔，眼里闪过一丝细微的波动。

但也只有一刹。

很快，顾城北压下眼里的情绪，又恢复成之前漫不经心的状态，释然地笑：“我也不认识。”

康星澈盯着他的侧脸，眼眶倏地红了。

他半开玩笑：“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我呢。”

不可能是我。

康星澈把泪水憋了回去，收回视线，也笑起来：“好，不是你。”

“不是你”三个字被他说的格外僵硬。

他又说：“顾城北，你好样的。”

两人没再说话，空气又变得沉重起来。

这时，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两声。

康星澈刚掏出手机打开想去看看是谁给他发的消息，却闻到空气中飘来的信息素气味。

他忍不住皱眉，一脸敌意：“你没喷抑制剂？”

顾城北：“？”

康星澈冷淡的评价道：“你真是一个随便的Alpha。”

顾城北：“哈？”

他心说到底是谁随便。

顾城北在他边上待着也不是很舒服，连忙起身隔远了。

“喂，你易感期是不是快到了。”

康星澈忽然觉得自己哪哪都不舒服，异常烦躁，也没精力去回复顾城北的问题。

周身的压迫感又加强了几个度。

顾城北叫了他两遍名字都没人理会。

男人无奈地捂住口鼻去拿他握着的手机，好在他握得不是很紧，拿到手机还算顺利。顾城北很快点开他微信置顶的对话框，单手快速打字。

发完消息又把手机扔了回来。

再看向康星澈时，他清澈的眼眸里已经染上了其他的不可说的物质。

那眼神像在盯着什么猎物似的。

顾城北叹了口气，想试图从他外套里翻出点什么，却只翻到一个黑色口罩。

他生无可恋地给他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