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个事。”

“？”

麦雅棠托着下巴盯着男孩看了会儿，又挪开。

视线落在窗外。

女孩半张侧脸都裹在光里，发丝微微晃着。

康星澈看呆了，眼睛像是被锁在女孩身上。

她头发又长长了。

男孩耳垂一红，重新怔了怔神，认真听她接下来的问话。

下一秒，麦雅棠朝他看过来，缓缓开口道：“你是不是真的……”

康星澈眉心一跳，心里顿觉有不好的预感。

如果说话的人不是麦雅棠，“你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句很普通的开头。

麦雅棠停顿一秒，在思考要怎样说才能把对他的打击降到最低，但她忽然又觉得没多大必要，干脆就这么直白地问完——

“有人格分裂？”

“……”

原本挺好的气氛就这么被无情地打破。

康星澈虽然知道麦雅棠每次提问都是在泼冷水，他也早都习惯了，没指望过她嘴里说出对他的好话，但这次这个问题着实是超乎他的想象了。

简直不要太离谱。

“麦芽糖，”康星澈没脾气的叫她，语气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我真就好奇了，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吗？”

面前的少年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的失落，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尽管他这副样子落在女孩眼中会驳得她的心疼，可麦雅棠却不觉得这问题有什么毛病。

“可是康星澈，”麦雅棠接着把话说完，“我是担心你才这么问的。”

康星澈：“……”

这种担心大可不必，真的。

但康星澈的表情算是缓了缓：“那你就算再怎么担心、也用不着说我人格分裂吧？”

麦雅棠一本正经：“因为有时候我觉得你像是被夺舍了。”

“……”

“就，完全是两个人。”

“……”

“我猜你以前是经历过什么，但你从来没和我说过。”

这恐怕是康星澈最有耐心的一次，碍着对面是麦雅棠所以他才没甩脸走人。

他努力挤出一张笑，笑得格外别扭，语气也很勉强，已经尽量保持平常：“……施洛晚是不是又给你看奇怪的小说了？”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给我扯小晚干嘛？”

康星澈表示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但他又没有任何理由反驳。

男孩彻底没了脾气，哦了一声，脑袋给缩进衣服领口里去了。

麦雅棠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喂，你干嘛？”

对面不做声。

“都成年了怎么还有叛逆期？”

“……”

“康星澈？”

但对面跟个死人似的，一点声音都不出。

“康、星、澈。”

半晌。

对面很轻地闷哼了一声。

麦雅棠哄着哄着自己先生气了：“你自个坐着吧，我先走了。”

“反正我看你也不是很想说。”

女孩刚起身准备略过他离开，却被人不动声色的拉住了。

女孩一顿，沿着拉住她的手臂偏头看他。

只见康星澈脑袋还埋在衣领里。

“……”

但她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麦雅棠移开视线，淡淡地问：“你就打算这副样子和我谈？”

“麦芽糖。”

下一秒，面前的男孩没露头，闷着声弱弱的喊她。

麦雅棠总算消了些气，柔声道：“嗯？”

听到声音后的他总算探出两只眼睛，眼巴巴地望向她。像是在哀求她不要走。

这副样子叫人格外心疼，任谁都拒绝不了。

他成功抓住了麦雅棠会心软的点。

女孩眼神柔和下来，重新坐回座位。

“说吧，我在听。”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康星澈这次没再犹豫，终于肯将缩在衣领的脑袋给露出来了。

他伸出手，喝完咖啡又将杯子轻轻放下，眸子里的光有些弱。

“我不是故意要不理你的，我很在意你对我的看法。所以你说那句话我一时难以接受，我不知道原来自己在你眼里原来这么不堪。”

“没有、我没这么觉得，”麦雅棠张了张口，“你明明……”

女孩看向他，脸上添了几分红，像是下定了决心勇敢说了出来：“你明明对我那么好。”

男孩一怔，眼底的光重燃，刚才的不满也因为这句话全都散了，一时间忘了该说什么。

“康星澈，你一点都不堪。”

麦雅棠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脖子都红透了，但还是很努力的说出来：“你很优秀，要说不堪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康星澈听罢顿觉不知所措。

他还是第一次被麦雅棠当面夸。

要知道这放在以前是他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你偏偏还喜欢着这么不堪的我。”女孩藏不住嘴角的笑意，微红着脸，“所以……我其实，是很高兴的。”

男孩满脸通红，难耐地捂住半张脸。

她真是……

每次都能精准无误地刺激到我的心脏。

康星澈克制着此刻内心的躁动，他重拾信心，好像又变回之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却又和之前不完全一样。他忽然勾唇，笑里荡漾着一股子痞气：“就没了？不多夸小爷一点？”

麦雅棠：“……”

他是懂怎么让她无语的。

面前的男孩，不，应该不能再叫男孩了。

康星澈在她毫无察觉中变成熟了，却又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这个蜕变了的男人，尽管眉骨间还带着几分少年气，却还是挡不住迎面袭来的肆意嚣张，精致的五官上也少了年少时的清纯，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染上一□□惑。

他直勾勾的盯着女孩——

“还挺想听麦芽糖夸我的呢。”

“……”

麦雅棠这才终于意识到，坐在她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一个还会因为喜欢她就束手无措的男孩了。

这成长速度令她哑然。

但女孩一如往常，没在意那么多，反正她的话总归都是针对康星澈的。

麦雅棠莞尔一笑：“哦对，还有一个，我忘夸了。”

康星澈满意又期待地看她，却见女孩笑里藏刀，他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便听到她的温软的声音——

“不过，你幼稚倒是真的。”

康星澈脸色瞬间一垮：“……”

“这应该……也算是个优点吧？”

“……”

“怎样？康先生，您还满意吗？”

女孩一字一顿说着，还专门去观察他吃瘪的神色。

“……”

康星澈心说“幼稚”两字已经成他这辈子刻在骨子里的阴影了。

“康先生”抿唇，眸子格外凉，他忽然起身，硬生生扯住女孩一只衣袖将她从位置上拉了起来，麦雅棠不明所以，就这么呆呆地被他拖着出了咖啡馆，动作是说不上来的霸道。

女孩再回过神时背已抵墙，面前被高大的身影笼罩，她心猛地一跳，下一秒，男人倾身，呼吸喷在她耳边——

“麦雅棠，你会后悔的。”

女孩下意识想逃，但是康星澈几乎是把她给圈在里一个小空间里，空气里布满了书香味，她完全动弹不得，以及那双带着侵略性的眸子像是要把她给吸进去。

男人倾身，歪头垂眸凑了过去。

麦雅棠头脑一麻，眼前开始晕眩。

等待的过程格外缓慢。

直到女孩感觉到温热的唇瓣轻轻碰了她嘴角一下。

“……”

康星澈红着脸，转过身没再看她。

麦雅棠懵了两秒，才用手指抚上刚刚被碰过的唇角。

一股好闻的书香味。

麦雅棠看向男人快红透的耳尖。

她忽然扬唇，在心里憋笑着。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