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颂今太过了解各种书里的套路,因此他很清楚,凡是到了这种大家一起出现的场面,必然就是要互相挑衅的对照组显现时刻。
为了以防被对方把握主动权,陆颂今决定自己先开口。
先是问完一圈儿婶婶叔叔们家里孩子最近表现怎么样,家里关系是否融洽,接着再去问年轻的汉子哥儿和姑娘们有没有找到合适的活计,准备什么时候能攒够钱婚嫁。
这一圈问下来,本来揣好了问题打算要问他们的人个个脸色都不太好了起来,通通闭口无言。
眼下就只剩对面的辛可容和江灼,陆颂今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哎呀,还没问问江秀才,你们今天是去干嘛呀?”
他刻意上下的打量了对方,“我听说秀才家里本钱挺厚的,怎么这也和我们一起坐牛车?我寻思你们不得自己买上一个马车在家里,我瞧镇上高门大户的那些官老爷们,个个不都马车来马车去的,秀才既然是咱们村里唯一的读书人,也该体面一些。”
江灼听他这样说话简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想起来之前听自己家夫郎说,那群人上门来讨钱就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没想到陆颂今如今到他面前来,竟然还敢说这样的话。
“有些事去镇上,不劳你操心。”
江灼语气颇为生硬的回了他一句,随即把头别在一边,像是不想和他们再多说一句话。
陆颂今往旁边的陈玄身上一靠,仍然是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哎呀,我身体不好,有多日没有出门儿了,一时半会儿话多了,可能不合大家心意,大家可都别记怪我。”
谁敢记怪他,他一张嘴就要把人家心里的短处都给揭个遍儿了。
辛可容看着一旁的江灼像是生气了,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也有些不高兴。
自从他嫁到江灼家里去,因为江灼是个秀才的缘故,村里的人大多都对他们家礼让三分,对他就更是只有羡慕的份儿。
现在江灼被对面的这个陆颂今给气成这样,辛可容怎么可能不心疼?
“陈玄,你夫君大概真的是养病养了太久,我看他说起话来实在是有点儿没道理。你也不说和他好好讲一讲。”辛可容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伸出手要去拉陈玄,可惜陈玄压根儿不太想跟他沾边,把手又缩了回去。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秀才夫人要做自己的贤内助就去做你的,至于我怎么给别人当夫郎,就用不着你管。”
陈玄和这个辛可容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从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他过的最不好,村子里过的最好的小哥就是辛可容。
那时候辛可容总是有意无意的要从他家门口经过,看他一眼,有一副很可怜他的样子。
最先的时候陈玄还年纪小,不懂事儿,真的以为他是可怜自己,还真想过要和他做朋友,但是被他三番五次拒绝之后才发现这人不过是假模假样的借可怜他来满足自己心里那点儿隐秘的虚荣心罢了。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是说陈玄不爱亲近人,辛可容这个人最是与人为善。
每次听到这种话,陈玄就想对他们所有人都呸一声,让他们看看自己的眼睛究竟瞎到什么程度。
陆颂今就在这儿等着这个辛可容开口说话,终于等到他张嘴了。
“我说江家夫郎,你家又不住路边儿,怎么老爱管我家陈玄的事情?你既不是他长辈,也不是他的亲友,老爱这样说教,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官瘾没过,要在我们家夫郎身上过呢。”
陆颂今笑着说的话,但又不等人回,自己又接着说,“照你这说法,你也得好好劝劝你家秀才,怎么能叫自己家二叔在外头欠那么多烂账呢,这怎么能行?往后要是亲戚再惹出什么麻烦来可就不好了。”
不得不说,叫人心里不舒服这方面陆颂今也是有一定造诣的。
江灼这人在村里体面了这么多年,家里连他的父母长辈也一向是听他的。
现在有人这样落他的面子,又让他想起来被人成团的找到家里来要钱的事儿,那场面真是尴尬的,他这么多年的脸面都扫地扫的干净。
因为这事儿他还有点儿生辛可容的气,要不是他每次一听到陈玄的事情就非要去看看,也不至于惹来那样的麻烦。
但是在一想没办法,谁叫他家夫郎就是这样关爱别人的性情?
自己从前看中他,就是看中他和善又温柔,所以他关心一下自己的同乡,倒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儿。
眼下那点儿不满已经全部转移到了陆颂今和陈玄身上。
他说怎么会沾上麻烦,原来这陆颂今和陈玄竟然是这样的人!回去必须得好好劝劝辛可容,像这样不识好人心的同乡,以后还是少搭理的好。
他不想搭理对方,实际上陆颂今和陈玄这会儿也懒得理会他们两个。
陆颂今无声的挪了挪身子,将自己身上的包袱挪到更稳妥的地方,省的大家晃来晃去的将他背的东西给挤坏了。
因为先前闹的这一场,一路上居然出奇的沉默。
驾车的牛叔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热闹的路途。
好在村子里到镇上的路途不远不近,没多大会儿功夫也就到了。
陆颂今他们两个等着其他人都下了车,才开始起身,陈玄把他扶着下来,趁此机会轻轻摸了摸那包袱。碰到里边儿的东西都没变形才算放心。
陆颂今叫他扶着稳稳当当的落了地,感觉一双腿更有力量了一些。
他估摸着一来是这病落在他身上本来就在自己好转,二来又吃了药,最有可能的还是他的身体在和这个人慢慢的融合。
没别的原因,他刚刚在车上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左手上冒出了一颗痣,那是本来的他才有的。
刚醒来的那会儿,他就留意过自己现在这具身体上并没有他从前的印记。
和他长得只能算是大略相似,病的太狠,甚至看不太出来。
所以他的身体恢复的速度比他预想中的要快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