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有毒,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最烦和这种人打交道了,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满肚子坏水,简直跟赫连熙一个揍性,怎么就都让她碰上了,李惟心中暗骂了不知多少句,眸中精光凌厉,“你什么目的?”
粱瑄叹息道:“我当初,想建立的是一个避难所。”
“你最好是这样。”李惟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屋里一个瘦猴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喝了蒙汗药不省人事,转眼间,就成了刀下亡魂。
想来还一个张百泉,李惟环视一圈,正准备离开,结果屋外忽然传来叫喊声,“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潜入山寨,放走了人质!”
门外一阵骚动,脚步声纷沓而至,李惟轻轻靠在墙上,见有人破门而入,脚尖一勾,猛然将长凳踢过去。
张百泉见屋内的情形,霎时痛呼,“老大!”
胡灼和诸葛聪慧都躺在血泊里,他大步冲上前,高声喝道:“死贱人,我要为我大哥报仇雪恨!”
李惟暗暗发愁,想到剩下那几个人,也不知道粱瑄能不能护住。
盛怒之下,胡灼连声呼喝,几息之间,土匪们举着火把蜂涌赶来,将屋舍层层包围。
火光映照下,李惟从窗户缝瞥了一眼,眼神变得格外幽凉,心中更愁。
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张百泉按耐不住,指了几个人,“你们几个,去把人给我抓过来!”
那几人吓得一哆嗦,看着屋里的尸体心里害怕,但不敢抗命,只好战战兢兢地走过去。
电光火石之际,忽然有人大喊,“官府的人围上来了!”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呢?李惟深吸了口气,没能想明白这其中关窍。
叶声婆娑,山寨门前,赫连熙一身黑底描金的蜀锦,眯起眼睛,手里掐着枯叶,周身气势骇人。
杨序澜手搭在刀柄上,“里面太危险了,陛下要不在外面等一会儿,臣抓到人立刻带过来。”
“朕不想再放走她。”赫连熙眼神死气沉沉,有种隐晦而残忍的癫狂,慢条斯理地抬脚进了山寨的大门。
胡灼和诸葛聪慧已经死了,土匪意识到事态紧急,一群人面面相觑,扔下兵器逃了。
唯有几个算是心腹之人拿着刀冲进屋舍。
一声声兵刃的铮铮撞击。
长夜犹未尽,张百泉嗓门提得更高了,突然间纵身跃起,“死贱人,你敢杀我大哥!”
李惟心头笼罩着一股躁意,抬脚把人踹飞出去,后背撞在树上震得他骨骼发麻。
周围的人抓住时机纷纷拔出兵刃,一拥而上,悍然扑杀过来。
铮的一响,李惟回刀挡格,未下狠手但也一连砍伤几人,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
手中的刀从中断为两截,她后退几步,蓦然间撞到一人腰间,下意识挥刀而下。
疯狂的想法一旦滋生,就难以控制,赫连熙目光阴沉沉地看过来,冰冷如霜的月光笼罩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带上一股凛冽的寒意,“怎么,朕也该死了?”
常言道十指连心,手指受伤,是最难忍的。
更遑论徒手接下刀刃,李惟心底蔓延出一阵酸涩,看着鲜红的血顺着刀柄渗出掌心,就把刀松开了。
两人靠得极近,鼻息几乎交缠在一起,赫连熙眼神阴鸷唇角微勾,用那只皮开肉绽的血手攥着了李惟的手腕,露出一个阴狠又扭曲的笑,“抓到了。”
土匪很快被士兵押了下来。
李惟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大对头,想挣脱赫连熙的手,但下一刻,眼前一片昏暗,几乎是瞬间没了意识。
赫连熙垂眸掩去眼里的情绪,俯下身将人抱入怀中。
一阵微风吹来,天空下起淅淅沥沥地小雨。
乔彦给两人撑着伞,回禀道:“陛下,清剿进展顺利,贼首皆以拿下,俘虏五百多名,坠崖而死者不计其数,藏匿流窜的尚未查清。”
今日之事早有筹备。
在傍晚时分,赫连熙派一队要悄无声息地摸上山口,等到夜色降临,士兵发动进攻夺取山门,与寨子里的人里应外合。
粱瑄穿过一片影影绰绰的树林,正巧把一切都纳入眼底,躬身行礼道:“陛下。”
赫连熙绕过脚边一个水洼,好似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剩下辨明土匪身份的事交给你。”
“是。”粱瑄站在原地,手不由一僵,犹豫了片刻,“陛下,李大人她——”
赫连熙眼底的不耐一闪而过,阴沉沉的盯着眼前的人,随后露出一个明艳却又惊悚的笑容,“朕的人,朕会照顾好。”
这模样活像是被人戳了肺管子。
乔彦默默叹了口气,心想:不就是怕李大人看上人家么?
晚间,赫连熙下令军队直接在山寨扎营,明日一早继续剿匪。
乔彦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屋子,手脚麻利的让人收拾了。
一双红烛静静地燃着,但赫连熙高大身形几乎将烛火挡住,他放轻了动作,坐在炕沿帮她掖了掖被子,听见均匀的呼吸声,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拿出手帕仔细地擦着手指上血。
乔彦敲了两下门板,“陛下,丁少勤派人传信了。”
赫连熙站起身,眉眼间凝着的几分烦躁,随后还是出去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下,夜空时不时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和耀眼的白光,整座山都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让人感到窒息。
乔彦戴着斗笠,站在门口正欲摘下。
“出去说。”赫连熙随手拿了一把伞往外走。
两人站在门口下,黑漆漆的一片,雨水顺着屋檐落下形成水帘。
乔彦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李挽已经到攸州了,巫师也找到了。”生杀予夺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赫连熙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将手伸到屋檐下,冰冷的雨水滴在手上,“派人看着她,别让人跑了。”
现在,哪怕是她后悔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