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拉提,你终于出来了啊,迪乐曼找你。”
“啊,好的。”用毛巾擦干手上的血,顺便将昨夜就同替身交换的左手再次换回来恢复血液流通,他反复握拳,然后舒一口气。
“你也太警惕了吧?”福葛感叹。
“警惕些,大概并非坏事。”布加拉提目光沉静:“最近大家都注意一些。”
他来到迪乐曼身边,“久等了,我们走吧。你说要去学校是吗?”
“是的,打算办理一段时间的休学。”
“……”布加拉提少有的迟疑了,片刻后,他道,“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你并不需要付出这么多。”
迪乐曼看向他。
那双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眸,泛着幽幽紫色光芒,映照不出任何人的身影,在注视他人之时却动人心魄。
“布加拉提先生,真是个好人。”她道。
“不必担心,不是因为您的缘故。”
虽然这样说,布加拉提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原因,会让迪乐曼在这个时候选择休学。
不,还有一种可能……
他想起昨夜在楼下叫嚷的男人,仿佛无意的一瞥便锐利而饱含杀气。又想起今早身怀替身‘镜中世界’的暗杀者,若不是对方的大意和他因为滚石近日格外警惕的行动,恐怕如今已经成为另一个世界中的孤魂。
他又看向迪乐曼。
她的身躯纤细,不似意大利街头常有的热情浪漫,倒像是上弦月。静悄悄悬挂在深蓝天穹的弯月,向大地俯身,投射下来的月光如同纤细柔软的手指,只为拾起一片落叶,不知何时就会悄无声息的离开。而无意捕捉到这抹倩影的目光,或许连呼吸都会放慢,遑论出声惊扰。
“布加拉提先生在想什么?”迪乐曼突然开口,打破这片静谧,她的声音如同碎冰,落在耳朵里让人打一个激灵,“您有什么想要问我?”
布加拉提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昨天的那人,迪乐曼小姐与他很熟么?”
“不算太熟。”迪乐曼道。她不打算绕弯子,径直道:“那个组织里有我认识的人,有时候会替他们打些零工。”
她说的很是轻巧。
布加拉提却从中提取到让自己感到沉重的信息——这份沉重来源于迪乐曼的过去,也来源于她现在的情绪。仿佛冬日湖水,依稀可见昔日温柔的水波,却因为太久的寒风、因为总是铅云密布的天空,如今只余结上厚厚冰层的湖面。人来人往,因为好奇冰究竟有多厚,就扔出一块块石头击打湖面,留下一道道白色刻痕。
她已经毫不在意。那些不尊重好像只是家常便饭,对她造成的影响也因为往日过于厚重的冰层而变得微小。
可,那本不该是会被忽略的痛楚。
“他们让布加拉提先生为难了吗?”迪乐曼问。
就像她昨天问叫嚷声是否吵到布加拉提睡梦一般。
“在问我之前,你或许该问一下自己,他们有给你带来困扰吗。”布加拉提道。
他的声音坚定又不失温柔,像是海上的灯塔,在夜晚、在暴风雨中,为人指明方向。
细微的讶异自迪乐曼脸上升起——布加拉提还是第一次见到少女脸上与年龄相合的带着鲜活气息的困惑表情。
“我……对此是否会感到困扰……?”
我,能感到困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