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感觉到贝利特的靠近,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愤怒与绝望,“滚!你们这些旁观者,没有资格劝说我!”
贝利特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下了一条,连忙后退几步,最终转身离去。待会指挥官马上就上来了,还是趁机先溜为妙。
顾昱顺着石阶,一步步走下昏暗的地牢。
越往下,那股阴湿的味道越明显。地下传来蚁孩细细的鸣叫声,是带着疼痛的克制嘶喊。顾昱的心跟着颤了颤,他不再强壮镇定,一路跑过去,顺着定位器走到林鹿的牢房前。
林鹿在牢里尝试了各种办法都出不去,心灰意冷地蹲在地上。听见有人进来,他整个人紧绷,害怕是圣女来提前杀他。他躲进角落,身体止不住得发抖。
牢门上有锁,顾昱身后的下属连忙上前,用铁丝伸进去捅。下属的额头上冒出冷汗,“指挥官,这……这是特制的,打不开”。
“废物”,顾昱的声线冰冷,和他瞬间凝固的心一样。牢间里,林鹿干净的衣服上被蹭得全都是灰,身上还有几道血口子,看上去很狼狈。他想要保护,放在掌心疼的人,居然被这样对待。
林鹿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清来人是顾昱后,终于松了口气。他站起身,腿因为蹲久了有些发酸。一阵带着刺痛的麻意攀上他的小腿,他控制不住地跌倒,摔在地上。
“小鹿!”,顾昱看见林鹿跌倒,直接使用了天赋。掌心凝出一团火,把牢门上的锁瞬间烧为灰烬。
他冲进去,抱起地上的林鹿。食指轻轻擦去林鹿脸上沾的灰,声音有些颤抖,“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林鹿被顾昱抱在怀里,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没有推开顾昱。地牢里阴暗潮湿,虽然他被关了没多久,仍止不住地有些后怕。
他的声音小小的,顾昱仔细听清。
“我没事,你来得很及时”,林鹿感到一阵安心。他靠在顾昱的臂弯里,耳尖有些发红。
顾昱还是不放心,视线从林鹿脸、脖子,一寸寸扫下去。确认林鹿没有其他伤口后,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顾昱在外很少使用天赋,除非是要对付异种的关键时刻。一是基地有天赋的人少之又少,用的时候太过招摇。二是一旦用多,天赋的能力就会减弱。
刚刚他一时心急,居然直接用了天赋。身后跟着的红霜满脸震惊,但还是当作透明人,站在后面默默看着顾昱检查林鹿身上的伤。
“我……我真的没事,快放我下来吧”,林鹿推了推顾昱的胸,“地牢里还有孩子,我们快救他们出去吧”。
顾昱放下林鹿,这才舍得把目光分出去。
地牢里还关了二十多个蚁孩,他们感受到有人闯入,头顶的触角全都在不安地乱颤。薄于常人的嘴唇一开一合,开始吐出金色的种子。种子在昏暗的牢房里发出微弱的荧光,里面有什么东西似乎要破皮而出。
蚁孩们的腹部开始膨胀,凭空被塞满,隔着薄薄的肚皮散发出同样微弱的荧光。
“指挥官,他们……他们和边城的人造儿一样!”,红霜害怕得喊出声,声线微微颤抖。其他下属第一次见,神色慌张,但还是架着枪,戒备地环顾四周。
果然,光明神会和边城有联系。顾昱望向红霜,“带大家先出去”。
林鹿好像知道顾昱要干什么了,感染物还没长大,现在是消灭它们的最佳时机。他望向那些蚁孩,他们因为痛苦,发出刺耳的鸣叫声,身体不断神经质地抽动。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林鹿在离开前,回头问顾昱。
“嗯”,顾昱其实也不忍心,但不忍心的后果是给基地带来更大的伤害。等所有人出去之后,他慢慢走上石阶。在火色沾染上他的衣角前,他盖上石板,蚁孩和感染种子埋没在火堆里。
李子树下,娜塔莎独自跪地哭泣。刚刚还郁郁葱葱的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颗枯木。土壤上堆着的肉肥里,缀着点点金色的颗粒,是感染物。它们吸噬了李子树的生命,长出金色的藤曼,攀附上这颗曾经鲜活的大树。
娜塔莎绝望地转身,看向出来的顾昱,“你们满意了。献祭失败了,我的丈夫,他再也不可能复活了”。
顾昱捂住林鹿的眼睛,“别看”。
娜塔莎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抵上自己的脖侧,笑着望向天空。血色染红刀刃,地面溅满鲜血。她望着地上的骨灰盒,痛苦多年的神经终于放松,“兰德,现在生死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娜塔莎闭上眼,趴在黑色的骨灰盒上。
顾昱带着林鹿离开,李子树在他们身后淹没在火海里。火势被顾昱控制得很好,在李子树燃尽后,没有蔓延到花圃的其他地方。
红霜指挥两个下属抬出娜塔莎的尸体,把地上的骨灰盒拿给顾昱。她感受了一下重量,“指挥官,是空的”。
“怎么会是空的,兰德大人八年前确实死了啊”,门口的侍从听见,不可置信地出声。
说完,他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把头弯得更低,怕被牵连到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