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是阿兄的女人了,何苦又来招惹我,若阿兄知道你把我当成了他,他能过得去吗?棠棠,我不是叶铭麟,我是叶知则!你好好想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想的人究竟是谁?该对你负责的人是阿兄,不是我!”
这便是说赵影棠那日不是初次了,赵初荔陷在他们两中间,只恨自己为何不聋。
“你说得没错,我是把你当成了替身,那又怎么样,铭麟哥哥走了,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得我说了算,百花宴那晚发生的事,可不是我逼你的!叶知则,到了现在你还想全身而退,简直是做梦!抗旨不尊,这个罪名叶家担得起吗?”赵影棠气到扭曲。
赵初荔只好怒极而笑:“你们俩之间的恩怨,能不能别在揽霞宫解决,叶知则,你放开我,七娘,你快把他带走,我不想听你们再说一个字!”
可叶知则反而更用力拽着她的手,死也不放,赵影棠既然彻底没了颜面,便发疯地打叶知则。
“想退婚?你问过我吗?我不放手,你就得替你阿兄做我的驸马!”
赵初荔被他紧缠,也跟着被打了好几下,被迫参战还手。
令月一边惊呼,一边和赵影棠撕扯,揽霞宫中听到动静,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大批帮手把赵影棠及手下围得水泄不通,众人如狼似虎一拥而上。
临月甚至趁乱狠狠掐住叶知则脖子,“让你再来欺负殿下!”把叶知则扼得动弹不了,欺师灭祖了一回。
宝霖殿的人在揽霞宫的地盘上吃了亏,岂能善罢甘休,有人连滚带爬跑回去报信,又带回不少宫人前来助阵。
两宫斗殴,打得惊天动地,实属罕见,大明宫的天都被掀翻了一块。
最后是虎卫赶到,分开两边,看见两位金枝玉叶盘着胳膊拧在一起,头抵着头角力发狠,一个个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
被拎到阿爷面前,赵初荔跪得笔直,先束好一头打散的头发,余光斜睨着赵影棠,只见她瘫在地上,哭哭啼啼抱着阿爷的腿告状,说自己不要脸抢她的驸马,心道我呸。
皇后和苏贵妃同时赶到,苏贵妃立刻跪下喊冤,顺着女儿的话添油加醋,给赵初荔泼脏水。
阿爷气得胡子都乱颤了,皇后也凤颜大怒,亲自赏了苏贵妃一记耳光。
登时满屋寂静。
接下来便是处理伤势,问清事由,降罪问责。
赵影棠委屈不服:“我的女官全都被打了,人人脸上都挂着彩,揽霞宫仗着人多势众,想要儿的命,难道只有十娘是阿爷的女儿,儿就不是阿爷亲生的吗?”
圣人闻言捏住了眉心,苏贵妃则嘤嘤哭泣不止。
赵初荔在一旁,奸乖地跪好,并不作辩解。
皇后被气笑了:“七娘自去年就已入朝理事,怎的说话还这般孩子气?”
圣人缓了缓,放下手来,瞪着她训斥道:“再敢胡说八道,以后就禁足在宫里,哪也不许去!”
赵影棠好不容易挤出的眼泪立刻缩了回去。
皇后咳了一声:“这件事,症结还是在叶家子,本宫听说他要退婚,不做七娘的驸马,可有此事?”
赵影棠矢口否认:“绝无此事!”
皇后端起茶盏,啜了一口,眼皮撩向了圣人。
圣人对苏贵妃道:“退婚一事交由你来查,若叶家不识相,不愿当这个驸马,朕也不勉强。”
见七娘泫然欲泣,显然是不肯放手,苏贵妃只好哑巴吃黄连,捏着鼻子应承圣人:“妾知道了。”
圣人向来宽纵女儿,惩处的话一句不提,苏贵妃也装傻,滴溜转着眼珠子打算带七娘离开,可皇后却不肯,搁下茶盏厉声道:
“今日两宫斗殴,是宝霖殿的人先到揽霞宫挑事引起的,揽霞宫有过当罚,宝霖殿更是难辞其咎,传告阖宫上下,揽霞宫当月奉银全部罚没,宝霖殿则罚没三个月的奉银,以儆效尤。”
苏贵妃听完煞白着脸,被踩住了尾巴似的,瑟缩着向帝后行礼,带上七娘离开了。
她们一走,赵初荔便拍拍前襟站起来,蹭到了阿爷身边,牵住他温暖干燥的手,杏眼扑簌簌地掉眼泪。
皇后唉声叹气:“叶家小儿就那么好吗?本宫看虞公子比他强多了,圣人觉得呢?”
赵初荔怔住,还未开口,便听阿爷冷声道:“荔荔的驸马人选朕已经挑好了,都是身具才华的权门之后,在朝堂担任要职,正好你今日也在此,就替她先选一选吧。”
圣人松开她,转身走向紫檀案,在公文历册堆里翻出一页笺纸,冷着脸递了过来。
皇后噎了一下,接过来细看后道:“没有一个人选来自除妖世家。”说完她看向圣人,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赵初荔已经急得对她连使好几个眼色,慕朝华都不接。
圣人瞥她一眼:“怎么,这样还不高兴?你不是想把荔荔嫁进高门吗?朕从了你的心愿,你反倒不乐意?”
慕朝华笑容发干:“想是这样想,只是圣人突然提出来,一时有些转不过。”她似乎对人选不甚满意,眉尖紧拧,显得心事不浅。
“荔荔不会嫁进除妖世家,七娘要嫁,就让她嫁吧!”圣人淡淡地道。
慕朝华眼中飞快一闪:“只是虞仆射的孙子确实是上好的人选,本宫有些舍不得那孩子,私心里是想把他留给荔荔的。”
圣人顿时不悦:“朕已经说了,荔荔不嫁除妖世家,虞守白的婚事,虞家自有打算,皇后就莫要惦记了。”
阿爷一槌定音,赵初荔恍如走在路上被巨石迎面撞击,一片天旋地转。
“林沼禾那孩子品貌俱佳,是这些人选中的翘楚,皇后考察的时候,对他多上点心。”
“林太傅之孙自然不会差,也罢,圣人既然有打算,本宫定会遵从,替荔荔挑出一个最好的来。”
圣人和皇后有商有量,两人都没理会赵初荔,仿佛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的心拔凉拔凉的,像被石磨碾过一遍,紧接着又被泼了一道冷水,整个人像只遭了瘟的病鸡,呆立在那里,连根毛也不会动了。
“荔荔,还不谢过你阿爷?阿爷还是更疼你些的。”慕朝华最后终于想起她,脸上也掬起了干巴巴的笑容。
赵初荔张了张嘴,没发出声。
便听见阿爷道:“荔荔一向明白事理,过几日宫中设宴,把名单上的人选都叫来看看吧,辛苦皇后了。”
阿爷深沉地望着她,让她在这一刻突然想起了阿娘。
赵初荔彻底噤声,垂首认可了阿爷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