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一脸羞涩的石秀林揭开盖头的一瞬,心如死灰。苏合香眼中只有冷漠,冰冷地道:“你救我一命,我便将身子给你。”
二十年来,两人未曾生养一儿一女。石秀林外出行医,偶尔带回谷外流离失所的孤儿,萧凌风这一辈师从石秀林的弟子,从大师兄到九师妹,皆是捡来的。石秀林将他们当作了与苏合香生养的孩儿。
苏合香见这几个孩子当中,有一个孩子跟自己很像,时常沉溺于金匮阁。苏合香见他根骨上佳,便将最适合他习练的剑法和配套的宝剑摆在他常坐的桌案前。
石秀林果然对这个孩子最疼爱,百依百顺。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和自己一样,是武痴。
自己时常外出游历江湖,苦苦寻觅灭门惨案的线索。
月前辗转找到宋千山、一剑刺入他胸膛时,宋千山口吐鲜血,轻蔑笑道:“你可知,我毒死你苏家满门的毒药,来自何处?”
苏合香如雷轰顶。
宋千山虚弱地喘着气,“如今的药王谷谷主石秀林为何二十多岁便能继承药王谷?你的毒是老谷主解的吧?老谷主为何那么快便能将你救活?”
苏合香神魂俱失,无知无觉走回药王谷。大病三日后,一面在谷中寻找九霄龙纹鼎,一面开始炼制蚀心散。
眼前最后一幕看到的,是石秀林口吐鲜血在自己手中,留下的话语:“我……不知。”
萧凌风冥思一夜,想出破解打落拂云剑招式的法子,提剑去找师娘再斗一场,却只见到平整躺在床上、早已凉透的尸体。苏合香死于她为石秀林特制的蚀心散。她留下绝笔诗后,自杀身亡。
萧凌风见那素纸上寥寥几笔,“弄了浮生悔恨,如来曾连深悲。漫漫险浪法船回,当初无分,今日怨他谁?”
桌上还有一个包袱,包袱上一张纸笺,上书“予小风”。萧凌风心头大恸,泪如泉涌。两位至亲之人,皆是良善可怜。纠葛半生,却无法交心。一个冤死,一个悔之晚矣。譬若参商,不如不见。
蓝山雪盘膝于石上,鼓盆而歌,“生死本有命,气形变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
萧凌风剑指蓝山雪,“来,跟我打一场。”
蓝山雪扔下瓦盆,倏溜蹿到树上。
傅花卿上前,“别欺负他,你跟我打。”
萧凌风红着双眼,“好!”
两人打了一夜。师兄弟们只见演武场飞沙走石,不敢到近前。
萧凌风得了越师叔的首肯,将傅花卿、蓝山雪和楼心月带进药王谷高耸入云的藏书楼——金匮阁,示意他们可随意挑选一门功法和兵器。花雪月三人只觉药王谷如此大方,萧凌风只道这些本就是药王谷数百年来自各门各派收集所得,药王谷不藏私,信得过有德之人。
花雪月三人知道这是天大的福分,进到各层阅览起来。傅花卿选了本《星罗剑谱》,蓝山雪选了本《如意手》的掌法秘籍,楼心月选了柄流光刃。
萧凌风阖目半晌,打开包袱。里面是师父的药葫芦和《灵素剑谱》,以及细长剑身的灵素剑,静静躺在包袱里,那是师娘生前的佩剑。萧凌风一目十行,不消一个时辰,记完了整本剑谱。
夜深之时,萧凌风在演武场上立如青松。右手拂云,左手灵素,双剑各使不同剑招,身如飘絮,演练起来。
蹲在草丛里的三个人愁闷地看着萧凌风没完没了地练剑。
“我们应该清醒地死去,还是糊涂地活着?”楼心月努力撑住眼皮。
“因人而异吧!我们没有资格替别人选择答案。但如果是我,清醒也不意味着寻死,只是痛苦一阵,譬若壮士断腕。”傅花卿答道。
楼心月疑惑,“你和我……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
傅花卿怔住。
蓝山雪灌一口酒,“鸡同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