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此院,楼心月一路向北,又见一院落,门口两个仆妇噤若寒蝉。楼心月绕到东墙,见左右无行走,翻身上墙,落进院中。将将抬头,恰好见那飞檐上的螭吻闪过一道亮光。楼心月跳到檐上,掏出螭吻口中物,竟是一只半掌大小的晶莹玉狮!
“你问府中哪位贵人来自南方?”管家反问。
蓝山雪点头,“这是此案重要线索之一。”
管家道:“曹王妃是桂州地方官员之女。王妃有一个妹妹,嫁到湛州,墨小姐便自湛州而来。府中还有一位如音夫人,是王爷在苏江结识的女子。”
“如音夫人?没见她出现啊!”
赵管家附耳蓝山雪,“如音夫人是个哑女。她进府多年,从不出席家宴,只是每日厨房将膳食送入她园子。王爷不让任何人打扰她,就连王妃跟她都从未有过来往。”
蓝山雪啧啧称奇,暗想,这位夫人如此神秘,会不会是下毒的凶手?
“世子和王妃关系如何?”蓝山雪问。
“世子爷生性淡泊,对王妃不冷不热,尊敬有加。因着不是生母,亲近不起来。王妃对世子不远不近,有礼有度。不过,”赵管家感慨道:“这些年来,王妃一直暗地里关照世子,世子的吃穿用度王妃一直亲自经手。但王妃令我保密,不得将这些事告知世子。”
蓝山雪道:“王爷与王妃感情如何?”
“自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看似和睦,实则敬而有距,王爷断情的恐怕不止世子一人。
蓝山雪见管家恭谨的样子,怕是套不出更深的内情,遂换了个问题,“您知道墨小姐在府中与谁更亲近,与谁交恶过吗?”
“哦,表小姐啊!王妃是她的亲姨母,她对王妃和王爷敬慕有加。她与两位王子年纪相当,平素时常寻他们玩耍。偶尔与小王爷争执一二,少年气盛,使使小性,本是平常。至于与谁交恶,我未曾听闻过。”
蓝山雪心中得意,我也是少年人,我比他们懂事多了。
“世子对表小姐平素不理不睬,近日却缓和了许多。有时屏了下人,与表小姐单独在房中说话。可能婚期将近,世子心绪不宁,需要有人安慰疏导吧?小王爷毕竟性情急躁了些,不如表小姐细心体贴。”管家呵呵笑道。
蓝山雪不解,“既然王府众人和睦,又怎会在家宴上被人下毒?还是熟知王爷习性的人?”
赵管家被噎住,脸色变了又变,无奈叹气,“王爷家大业大,谁又能知,何时得罪了小人?”赵管家平复了情绪,又似想起了什么,“对了,前几日,表小姐与王妃也争执过几句,似乎是关于表小姐的亲事。”
“哦?”蓝山雪来了兴致。
傅花卿找到墨雨浓时,她正在和韶堂东面流徵院外的池塘喂鱼。
“墨小姐为何在这里?”
“我刚从姨母的院里出来。”墨雨浓不耐道。
傅花卿知道她一定又来找世子,被先行一步的宋若柯挡在门外了。傅花卿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以查案为由,向她问讯。
论及为何私刑段厨娘,与宋若柯的回答一模一样。
问及可曾对王爷有怨,墨雨浓微怒,“我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姨父姨母不嫌弃我,将我带在身边养大,如同再生父母。感激尚且来不及,怎会有怨?”
傅花卿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么问就等于说,你是不是凶手?
傅花卿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废话,王府下人提及,表小姐经常到两位王子处走动,傅花卿问表小姐更心仪哪一位王子?
墨雨浓略带嫌弃地睇他一眼,“谁会喜欢那只野猴子?他怎比得上光风霁月的表哥?”
傅花卿离开时,手脚僵直,暗恼与女子打交道果真麻烦。他却不知,碰壁的不止他一人。
楼心月自表小姐的绿绮园出来,也找到赵管家,询问那位会弹琴的哑女是谁?
管家说那是一位没有子嗣、深居简出的夫人,绰号如音,因为琴技超群,被王爷从苏江带回王府,住在素音园里。府中曾有流言说她出身小门小户,嫁进来之前另有未婚夫婿,是王爷强取豪夺来的。也有人说如音夫人娘家为了攀高枝,退了原本的亲事,来到王府。还有人说如音夫人家道中落,未婚夫家嫌弃她家,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与她解除婚约,无奈嫁进王府云云。
楼心月上下打量赵管家,这位中年管家好生八卦。
风花雪月碰了头,将收集来的消息和物证呈交给曹大人。
曹丰驰既烦这几人聒噪,又觉有了他们,省不少心力,当即开庭审案,衙差将王府众人召集到德旭堂前院。世子被步辇抬过来,与王爷王妃各自安坐,宋若柯站到宋若杭身后,墨雨浓紧随在王妃身侧。其余人等三五扎堆,皆在院中候命听审。
仵作穆老先将宴厅汤碗取来,萧凌风向众人阐说碗中之毒提取自枸那花,是外邦自南方沿海传入的剧毒花树。蓝山雪点明,王府中来自南方的贵人,有王妃、表小姐、如音夫人三人。
瑞王解释,如音夫人只是客居王府,与府中众人并无瓜葛。如音夫人直到此时,甚至没有出现在现场。
曹丰驰见瑞王维护如音夫人,便将此女暂且排除。
王妃紧抿唇角,墨雨浓眉头微蹙。
傅花卿道:“我们已找到有毒的花树,正在王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