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风道:“你醒来后,王爷一直不来探望,他若是我父亲,我自会怨恨于他。”
宋若杭平缓了情绪,淡然道:“他向来如此,从来对我不闻不问。”
“那你为何,要喝那碗羹汤?”萧凌风追问。
“我……”宋若杭迟疑道:“嬷嬷以前告诉过我,父王时常食用的几道菜,是我母妃生前所好。我今日,只是一时感怀,起念罢了。”
“今日何掌柜为我觅得数百年前一尊错金博山炉,我与他赏玩珍宝,骤然瞥见墙上亡妻手书的《子衿赋》,我心中感慨,金石之学,亡妻比我更加精通。然而天妒红颜,我已十多年不能与她共享生平所好,叹哉惜哉!午膳时,杭儿忽然想喝那盅汤羹,冥冥中自有天意,他恐怕也在想念他的娘亲。但是,”宋昊琛掩面悲语,“我怎知府中竟有居心叵测之人,在那汤羹中下毒?此次若不是萧神医前来,我与我儿此生的缘分,怕是尽了。”
蓝山雪道:“下毒之人想要毒害的,是王爷您。”
何非无也道:“多宝盒中暗□□针,不知凶手何时放置。若不是机括损坏,王爷开盒必有性命之忧!”
宋昊琛惊道:“这么说,杭儿是为我挡灾了?我竟如此糊涂!我竟因赏赐汤羹之故,心怀愧疚,躲在这里不敢见他!”
“你问我与墨雨浓关系如何?”宋若柯嗤笑一声,“她可是我亲亲表姐!我母妃对她比对我还好。她三年前没了爹娘,我母妃将她养在膝下,把她当亲闺女疼爱。我能怎么办?跟她争宠吗?我若有这心思,少不得再得一顿板子。”
“王妃是你亲生母亲,对你竟如此严苛?”傅花卿道。
“我是儿郎嘛!皮糙肉厚,家法管教,算不得什么。”宋若柯并不在意。
傅花卿唏嘘。
“那么,墨小姐是否心悦你哥哥?”傅花卿问道。
宋若柯冷笑,“她也配?我哥自有婚约,看不上她。”宋若柯咬牙切齿,“三年来,她无一日不纠缠我哥,我哥不胜其扰。这死丫头动辄以泪洗面,以寄人篱下的孤女自居,在我哥面前卖乖弄巧,博取同情。你也看到了她的吃穿用度,王府何曾亏待过?”
傅花卿暗自点头,以墨雨浓在世子病危之时,竟敢私下用刑于厨娘之势,她在王府中的地位的确不低。
傅花卿道:“适才听到她与你争执,她说你对不起她,你说她利用你,这是何故?”
宋若柯气道:“哼!她整日跑来找我给我哥送东西,她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一朵花、一方帕子、一纸书笺、一只绣囊,也值当我去为她说好话?她做的冰酪,酸涩难吃,我哥还当是我的手艺,骂我做出一碗猪食。我又不是忍气吞声之人,自然要与她争执。但这丫头脸皮极厚,吵完了第二日还会来找我带她去见我哥。”
傅花卿疑惑道:“难道,她真正心悦之人,其实是你?”
宋若柯呸呸几声,连连跺脚,“母猪上树都不可能!”
傅花卿颇觉嫌弃,这小王爷果真乖戾,满嘴乡俚粗语。
宋若柯烦恼道:“我哥婚期将至,我警告她莫再做那寻死觅活的无用功,休要再打我哥主意。她依然我行我素,被我娘惯坏了。”
傅花卿试探道:“她对你父王可有怨言?”
“父王?她凭什么?王府给她安身立命之地,她若对父王不敬,那不是狼心狗肺吗?”宋若柯大声嚷嚷。
傅花卿追问:“那你怨恨你父王吗?”
“当然!”宋若柯诧异道:“我表现得不明显吗?”
傅花卿此刻只想扶额,这小子真混啊!
宋若柯满腹怨气,“父王待哥哥不亲,待我也不亲,仿佛我们不是他的孩儿,我哥俩仿佛没爹没娘的孤儿。”
傅花卿离开前,多问一句,“为何世子毒发之后,你一口咬定段厨娘是下毒凶手?”
“那不是段姝颜做的羹汤吗?”
果然问得多余!傅花卿暗自摇头。
宋若柯兴冲冲陪傅花卿往院外走,边走边絮叨,“我这里没甚意思,你快去找你的兄弟们吧!我还要去给我哥侍疾。”
傅花卿心累,“你哥不是才把你赶出来吗?”
宋若柯嘿嘿笑道:“他那人嘴硬心软,他房中小厮粗手笨脚,伺候不好他。”
傅花卿暗中环视庭院,清商院除隔出习武的空地,其余地方景致粗疏。西南东南皆植花木,品相寥寥。傅花卿心念一动,问道:“你这院中花木,倒也有些我叫不出名的,不妨为我介绍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