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同天穹头顶上有无数闷雷滚滚。
宋喜喜一回到她自己厢房里,匆忙铁梨木翘头书桌上,铺纸研磨,狼毫蘸着笔尖儿,只听簌簌声,飕飕声,雪浪纸张上犹如风洒雨点般,写了一字又一字,一句又一句,一行又一行。
她一壁写,心跳加剧,汗湿背脊。
是的,现有一桩更加令她恐惧、胆颤心惊的事正在头脑里飞速急快地发生着。就在宋喜喜刚才和全家一桌子吃饭说话、讨论太学生被捕和梅子舟之死的时候。她的头脑里像突然横飞过来张大抹布。
那张大抹布,将她好多好多,关于《罪笛记》话本里的内容正快速擦抹清除掉。
宋喜喜写着写着,急得快要哭了。
举几个例子,就拿太学生和梅子舟这事件来说,之前,不到数个时辰,她明明都还记得里面有重要清晰的证据关联,证明背后始作俑者就是宋时宴,不,是“陆弦章”干的。
这年正是元祐四十三年,前两个月太学院闹了一场大火灾,是以,学院要搬迁重新修整,宋时宴几乎每天蜗居学士府里,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早已和董蔡墉两奸贼暗通曲款,有所联络。
宋时宴朝董蔡两大奸贼上交了一封投名状——
告密举报太学生,有人要行刺他们。
宋喜喜忽然就记不得好多细节过程事情了。
原来,那次养父养母来这府上一闹,她的脑门不慎被假山石撞伤……这一撞,不仅将那支笛子的下落去处撞飞,竟慢慢地,就像老天爷突然要收回她、早已看透自己和家族命运的天机慧眼。
所以,她必须写!赶紧写!一回到房里,匆忙铺纸研磨,把脑中还保留存的、一些支离破碎还未消失殆尽的关键重要信息给马上写下来。若不然,再不赶紧写下来,只怕,到时候那陆弦章是谁,甚至自己是谁,都要给忘掉了!
*
“喜喜这是怎么了。奇怪,怎么突然脸色好难看。”
“别是哪里真的不舒服?”
“时宴,你赶紧快去看看你三姐!”
“……”
“是的,母亲,孩儿这就去。”
“……”
那边,宋母白氏蹙紧蛾眉,担心女儿喜喜状况,嘱令宋时宴去喜喜院中瞧瞧。宋时宴礼貌起身,向母亲,父亲,兄长,及未来嫂嫂苏文蕊等人拱拱手。
轻撩衫角,径往宋喜喜院中步去。
“三姐,你在做什么?母亲让我来瞅瞅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咦,三姐?你在写什么呢?我看看。”
“……”
这一道男音,猝然不及,犹如天上炸雷。
宋喜喜手一抖,万没想到有人竟直闯进她书房。且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眼底心上的阴影噩梦。宋喜喜压根没反应回过神来,眼看已经收尾彻底写毕,正待将纸张迅速收拾整理折叠起来。
对方笑吟吟将她桌案上的墨迹纸张轻拿过来眼皮底下一看。
宋喜喜呆了。
脸白得比僵尸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