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为阳一路飞驰电掣,也不顾自己的头发被风吹成什么乱糟糟的模样,急吼吼地就找上了宁回庭。
宁回庭还是抱着他那老玻璃杯,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陈为阳进门的动静很大,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没拿稳,摔在地上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稳重些嘛,这么毛躁燥的像什么样子?”他不满地数落道,将玻璃杯放回了原处,“说说吧,又是什么事?”
陈为阳二话不说,从兜里摸出手机,精准地找到那一条刚刚录好的音频,递到宁回庭耳边。
“你自己听。”
宁回庭这才敛了敛神,安静下来。
李秋月还带着些稚嫩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明明是天真可爱的童声,却像一把把重锤,直接砸落在宁回庭的心口。
他神情有些不可思议,又带上一丝惘然。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我们一直说要守护人民,却连她这样一个小女孩都保护不了吗?”
“是不是真的,根据她说的去看看不就好了呗。”陈为阳双手撑在桌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若是真的,她或许就能解脱了。”
宁回庭静默一会儿,才又说道:“可她唯一的亲人没有了,她的生活又能好到哪去?”
陈为阳皱了皱眉:“她的父母呢?都不在身边吗?”
宁回庭摇摇头:“这孩子情况我是了解过的,倒是从没见过她的父母。”
“那真是可怜了这孩子。”陈为阳说,“那现在呢,你怎么办?去找楚惟一吗?”
宁回庭将手撑在下巴上,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去吧,或许从她那会有所收获。”
得到楚惟一的地址后,二人一刻不停,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她的住所。
楚惟一住在老式居民房,外边的墙皮都掉落了不少,斑斑驳驳,露出墙面原本的灰白色,上边还有不少断裂的墙纹。
这边的卫生环境很不好,到处堆满了垃圾,臭气熏天,眼前会时不时出现嗡嗡飞舞的苍蝇,叫人完全没有进来的欲望。
陈为阳憋着气,跟在宁回庭后边,小心翼翼地躲过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踩中的破烂纸皮。
楚惟一住在6楼,是这座居民房的最高楼。这层只有她一户人家,外边的过道上摆满了鞋子,女士男士的皆有。唯一不同的就是女士鞋的表面被擦得锃亮,而男士鞋则灰扑扑的,看上去很久没有被人穿过了。
房门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倒掉着的福,边角已经皱起泛黄,已经是几年前的贴画了。
这里的一切都老得不正常,完全看不出来一直有人生活的痕迹,到处都是灰扑扑的年代感,唯一能看出活人气息的便是那被擦洗的干净的鞋子。
“楚惟一这些年一直没换过住处,按照档案上的,应该就是这了。”宁回庭说着,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很久才有人回应。这门隔音效果不好,可以很明显地听到拖鞋在地上啪嗒的声音。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位穿着简单,但不失气质的女人。她眼角已有了些皱纹,可丝毫没有掩盖她年轻时艳丽面貌留下过的痕迹。
楚惟一看了看站在外面的两人,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率先开了口:“你们是?”
她的声音很柔,是一种有人握着一根羽毛,轻轻扫在你心上的感觉。
宁回庭干脆利落地亮出证件:“我们来了解一些情况。”
楚惟一似是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将门拉开了些,让出了进门的位置。
“那……进来吧。”
房子收拾得很整齐,茶几和桌面上看不到任何杂物。陈为阳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客厅柜子里摆放的一张黑白照片,那照片上的人同他那张假脸一般,仿佛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应当就是楚一恒了。
“你们要喝些茶水吗?我去泡。”楚惟一礼貌地问着。
“不用了,我们了解完就走。”
“啊,那好,你们要了解什么?”楚惟一抖了抖披在肩上的长发,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
温婉恬静的气质不像是从镇子里出来的,倒像是古时候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带着书生气的味道。
“你是楚一恒的母亲吗?”
楚惟一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恢复如初,看不出一丝破绽:“是的,我是。”
“我来不过是想再确认一遍,楚一恒真的如你所说,是自己选择的死亡吗?”
楚惟一交叠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合拢了来,逐渐握紧。她笑容十分僵硬,是竭力挤出来的,看起来多少有点不太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