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朋友,还能坏到哪去?”陈为阳满不在乎。
“那可真说不准。”杨灏江摆了摆手,“总之你刚来这,人生地不熟的,跟这些人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都是在这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心眼肯定不少。”
“唔,这样吗?”陈为阳搅拌着盅里的汤,“我知道了。”
一顿饭用完,杨灏江先付钱出了门。他点了根烟,靠在银白色大众的车门上微闭着眼。
周汉言的出现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不然他也不会把人带到这来吃饭了。
可万万不能叫这黑墨侵染了这唯一的一朵白花。
“走吧哥,我那边的事还没忙完,我还得过去一趟。你载载我?”
杨灏江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将烟掐了,双手插兜,摆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啊,好,我送你。”
陈为阳凑近他身前闻了闻,嗅到一股浓烈的烟味,顿时来了精神:“又抽烟?都咳成这样了还抽?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把烟给我,我替你存着。”
“你又不是我媳妇,管这么多做什么?”
陈为阳一听乐了,笑得眉眼弯弯:“那我给你做媳妇好不好啊?”
“去去去。”杨灏江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抬手将人往一边推,“哪凉快哪待着去。”
“可是我想啊,一见钟情有什么不好?”陈为阳小声呛了一句,随后坐到了副驾驶的位上。
声音太小,风太大,话还没传到杨灏江耳朵里,就先被风吹散了一半。
“你去哪?”
“春天小学。”
杨灏江心头震了震,有些不确定:“春天小学?”
“是啊,有什么问题?”
“你做的什么工作?”
“老师啊,教书育人,可光荣了。”
杨灏江皱了皱眉:“那儿的环境最差了,怎么偏偏选那去了?”
“我好养活,不在意这些虚的。”
车里有些沉重的气氛一下子散了不少,杨灏江低低地笑了一声:“你这细皮嫩肉的,能撑过一个月就算不错了。”
“瞧不起谁?”陈为阳睨了他一眼,随后拉开车门下了车,“回见!”
杨灏江跳动的心随着车门“砰”地一声关上而停滞了,他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眼神晦暗不明。
“春天小学”四个大字被风雨侵蚀多年,漆皮斑斑驳驳,印在他眼里宛若通向地狱的大门。
“这样下去可不行。”杨灏江喃喃着,将车驶离了学校。
车子在一条小道上行驶,形单影只,平添几分孤寂。
杨灏江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握着手机,眉头紧皱。
“惊动警察了?哪个混蛋干的?”
“这事跟我可没关系,我一直待在我那小店,没见过什么人。”
“我在赶来的路上了。”
手机那一头传来“嘟嘟”的挂断声,杨灏江将手机扔到一旁的副驾上,嘴里愤恨地骂出一句脏话。
车里的氛围过于沉重了些,他打开了车载音乐,试图缓冲一下内心焦躁的情绪。
手机传来两声消息的提示音,杨灏江伸手够了够,再次握在了手里。
是陈为阳发来的消息。
一张照片,上边是一个装满了蓝色玻璃珠的许愿瓶。后边还配了一条消息:“阿水哥,我把许愿瓶带来了。”
杨灏江脸上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甚至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他回道:“怎么把这个带来了?”
陈为阳回复很快:“看到这个就能想起你,于是我便带着了。”
杨灏江叹口气,摇了摇头,将手机熄了屏,又丢了回去。
还说不是为了他来?伪装也装得像一点吧。
早知道就不送这个许愿瓶了,或许正是这个许愿瓶,才使得对方生出了一个不该有的心思。
这许愿瓶,说起还是有些来头。
那时还是冬天,松石镇已经下了雪,白雪簌簌而落,覆盖了房屋和路面,仿佛一片银白世界。
不知是哪个网红探到了这个小镇,带着自己的团队拍了好些照片。上传到社交媒体后,引起了一阵轰动,瞬间掀起了一波热潮。
一时间,上万游客涌入了松石镇,陈为阳就是其中之一。
他还是个在读书的学生,眼里满是对未知事物的清澈,听到其他人说好,就兴高采烈地来了。
“这地方一点也不像他们说的好嘛,这么多人,怎么出片?”陈为阳嘟囔着,举着手机四处晃。
好不容易找了个人少点的地方,一眨眼的功夫,还没等他摆好姿势,就又挤满了人。
他个子不矮,人长得清秀,在一众人中还算突出。
“哎,小弟弟来这旅游的?”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招呼着。
“是,怎么了?”
“想拍照吧?我知道有个地方人少,我带你去?”
陈为阳笑笑,见这人长相淳朴憨厚,况且这里游客多,应当没什么危险,就应了下来。
“多谢了。”
男人脸上一直挂着礼貌的微笑,一路同他闲话家常。
“你打哪来的?”
“坭山那边。”
“坭山啊……是个大城市啊……怎么会想到来我们这小镇子玩?”
陈为阳腼腆地笑了笑:“听人家说风景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