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酒真不太懂行,已经出了两次糗,这次更不可能问。
倒了她就浅抿一口。
唇齿间有一股发酵的酸味,酝酿一会能有一丢丢的甘甜。
Mike 韩端起了酒杯:“既然大家聚到了一起,那就是缘份,四海之内结知已,今天这顿饭,大家随意,不要太拘谨。”
她能不拘谨吗?
还饿着肚子了。
姜末抿唇一笑,看了眼杯里的酒,实在不想再喝第二口。
Mike 韩和珍妮,再加上谭辞已经有说有笑地聊开,筷子都没动,笑得那叫一个带劲。
有时候他们还会飙几句英语。
姜末也听不懂,看着盘子里的菜,想夹又觉得唐突。
谭辞用英语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说完,他拿起筷子给姜末夹了菜。
姜末余光扫他一眼。
谭辞眉眼温和地笑,他一笑,扯动眼尾上挑,双睫微微颤动。
讲话的声音也不大不小,恰到好处;拿筷子夹菜时,另一只手还扶在自己胸前,姿势优雅。
联想到酒吧里吊儿郎当的男子。
姜末突然想起一句话;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原来男人也不是不可以。
珍妮突然问谭辞:“你们组的作品准备得怎么样了,还有三天就要比赛了。”
她不经意擦过姜末的眼。
姜末当没看到。
谭辞左手摊开,向珍妮示意:“姜组长会代表我们组上台讲解产品。”
珍妮目光凝滞,旋即扬唇一笑:“那我就期待姜组长的作品喽!”
Mike 韩笑意深奥:“我以为你会上去演讲,以前在国外,这种事你不都很喜欢吗?”
姜末看向谭辞。
他喜欢?
那为什么他自己不上去,非要把她推上去?
她一直以为他不喜欢干这种事。
谭辞夹了口菜,不以为意道:“姜组长的理论功底扎实,会比我讲的好。”
Mike 韩微微眯眼:“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别人比自己强这种话。”
珍妮淡笑不语。
姜末开玩笑道:“peter是在捧杀我。”
Mike 韩果然哈哈一笑。
他又打量两眼姜末:“你的作品我看过,的确不错,在年轻后辈中算是佼佼者。”
他指了指珍妮:“不过珍妮的作品也一样不错,你们都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倒是很想知道谁能更胜一筹。”
火药味一下子被激了起来。
姜末想:你一个医生,怎么对珠宝设计也品头论足起来了。
珍妮性格直接,她半假还真地笑道:“我想我也不会输给姜组长的。”
Mike 韩又是哈哈一笑,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珍妮。
姜末只好又喝了口酒缓解尴尬。
她没讲话。
谭辞倒是说了一句:“我们的作品也不差,鹿死谁手,还得看最后的结果。”
珍妮微愣,旋即对谭辞笑笑:“我还是挺希望下次有机会跟你一起合作。”
谭辞笑笑。
从姜末的角度扫过去,好像还颌了下头。
这顿饭吃的,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难道是来宣示的?
包厢里的小沙发在墙角里孤零零地站着。
鲜红的色彩之中射过来一道强有力的光芒。
姜末几乎是同时察觉到,她本能地转过眼。
谭辞微微侧着头,瞳仁向她这边倾斜,目光平静地盯住她。
姜末也盯了他一会儿。
不知道他看着自己是不是有话要说。
但等了半天,他面无表情地收敛目光。
姜末无聊地叹了口气。
Mike 韩与珍妮的话题已经从古今内外聊到民生大计,又从民生大计聊到了穿衣品味。
“珍妮今天这身衣服不错,这晚礼适合你。”
“我随便挑了一件,知道mike品味高,不敢穿得随便。”
姜末:“......”
谭辞挺起了背脊:“mike,昨天我跟你说的,姜末有个朋友,想做复健,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听到与自己有关的事,姜末也抬起了头。
Mike 韩看向姜末:“听说你朋友是车祸。”
提到专业,他倒是眼中有几分认真。
姜末点头:“是车祸。”
“不容易治。”
Mike 韩喝了口红酒:“在医学上,外部撞击导致的高位截瘫,是最难治的。”
姜末有几分失望。
他又说:“不过也不是没有希望,我以前有一个病人也是车祸,不过后来能拄着拐杖下地走路了。”
“这个要看个人的身体情况,还有意志。”
他看着姜末,似笑非笑:“后期的治疗,不管是费用还是时间,都会很多。”
“我知道。”
提到钱,姜末的声音都有些无力。
谭辞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身体向她这边倾斜时,目光也随之看向她。
他声音很轻,像是安慰,带着浅笑:“尽力就好。”
姜末在心里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她半句话都插不上,吃了几口菜,觉得索然无味。
还填不饱肚子。
窗外的阳光已经悄悄遛走,包厢里的一陨还挂着半轮光芒。
姜末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她暗下决心,起身走人。
她深吸口气,刚想站起身。
旁边的谭辞先站了起来:“mike,珍妮,我和姜组长还得商量比赛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他示意mike韩:“一会儿麻烦你送珍妮回家。”
姜末盯住谭辞的侧颜。
他并不看她,推开椅子走到mike和珍妮身边,微微弯腰,眼中透出浅浅地遗憾。
珍妮眼中比他还遗憾。
但她大方地笑笑
姜末垂下眼。
他们还要商量什么?
Mike 韩看了姜末一眼,起身颌首:“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们了,改天有时间再聚。”
他刻意提出:“姜组长今天也没有吃好,招呼不周。”
“没有,我也不太饿。”
姜末客气道:“我朋友的事麻烦您了。”
三言两语道了别,姜末和谭辞从包厢里出来。
外面的太阳正浓,热气蒸蒸。
不过姜末一出来就觉得空气新鲜且自由。
她深吸了口气,瞬间感觉活了过来。
谭辞朝停车场走:“走吧,去吃点东西。”
姜末今天这身打扮看上去很像个大学生,她不施脂粉,皮肤清透却没有一点瑕疵。
只是肌肤过于白皙,笑的时候额角的青筋明显。
周围街景繁乱,她就像一片雪,干净清凉地站在那里。
谭辞甩了下车钥匙,穿着西装,却八字脚一站:“又生气了?”
“不是。”
姜末实话实说;“你帮我的忙,我真的没有生气,别多想。”
“没生气就去吃饭,要不然我就多想。”他好像在跟她质气。
漆黑的眼变成深浓,连口气都不甘示弱。
他转过身,摇开了车子,打开车门,回身看她,用命令的口吻:“上车。”
姜末:“......”
她还没生气,你生什么气。
她目光四处乱瞟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坐上了车。
已经两点多了,姜末都不知道午饭要吃什么。
直到谭辞的车子开到公司楼下的面馆。
小而温暖的面馆里,古香古色,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但中午吃面的人多,桌椅零乱地摆放,地下还有几片纸屑。
两个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谭辞点了两碗面。
姜末问他:“你怎么来这里?”
“你不是喜欢这里吗?”谭辞反问她。
姜末:“......”
她喜欢是因为这里便宜,当然面也很不错。
“不喜欢换一家?”
“不用了,就这里吧。”
吃面总比在包厢里舒服。
热腾腾的面上来,就着闷热的空气,姜末瞬间汗流浃背。
反观谭辞,拿起筷子吃得起劲。
看不出他流汗。
她扒拉了几口面:“我看你不是很喜欢吃面。”
她记得谭辞没来过这里吃。
“也不是,中午人太多,来了没有位置。”谭辞垂着眼吃面。
姜末也没多问。
一碗面快吃完时,赵北阳的电话打了进来。
姜末拿纸巾擦了擦汗,听赵北阳兴奋道:“我告诉你,前两天我接了一个大单,今天拿到了一千多万的代理费。”
“那恭喜你。”姜末是真的替赵北阳开心。
“晚上我约了同学来家里吃饭,我亲自下厨,买了好多螃蟹,你一定得过来。”
“没问题,我一会儿就过去,对了,用不用我带什么东西?”
谭辞听着姜末笑得开心,与刚才在包厢时判若两人。
他看着碗里的面,胃口一阵翻腾。
等她挂了电话,开开心心地把面吃完。
“等一会儿我去赵北阳那,你不用送我了。”
谭辞抬起头。
姜末抿着唇笑,正在一口口喝着牛肉汤。
他拿纸巾擦了擦嘴,动作很慢,慢半拍才说:“那你晚上别太晚回家,再看看演讲稿。”
“我晚上不回去,明天再看吧。”
姜末抬头对他一笑;“放心,我不会临场失误的。”
谭辞:“......”
一碗面他吃了少一半,姜末却全部都吃了。
出来时,姜末正拿着手机叫车。
谭辞看了眼她的表情,又看看她手机上输的地址。
不动声色地转开眼。
“那我先走了。”他转身。
“peter。”
谭辞回过头。
姜末笑了笑:“要不要一起去?”
谭辞:“......”
他心中分外震惊:“一起?”
我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