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末是踩着金黄的光芒一路走到了约翰简的房间前。
助理在门外正等着他们:“简先生现在有空,两位可以进去。”
她微笑着伸出了手,做出邀请的动作。
姜末和谭辞阖了下首,双双走进总统套房。
总统套房里外两间,外面是办公区域,里面才是休息的地方。
办公区域与普通的办公室没有两样。
室内空气温暖干燥,没有异香。
姜末一进来,就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办公桌前,背对着他们。
他上面穿着白色衬衣,外面是一件灰色的西服马夹。
个子很高!
他们刚走进来,约翰简就转过了身。
男子留了胡子,但脸上保养得好,没有褶皱,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
姜末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的谭辞。
为什么她觉得约翰简和谭辞长得有点像?
说实话,姜末从上大学那会就知道约翰简这号人物,可以说他是珠宝设计这一行所有人的偶像。
前几年还挺活跃,在几个国家之间奔波,各大报纸杂志都报导过。可是这几年不知为何,他的报导越来越少。
姜末听别人说起,他也是都城人。
既然是都城人,为什么不回家住,要住酒店?
约翰简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慢慢地看向他们。看见谭辞时,他神情愣了一下,不过很快目光就转到了姜末的身上。
这一行仰慕他的晚辈多了,约翰简只简单地打量了她几眼,漫不经心地朝她阖下了头。
但姜末漂亮大方,笑容中的崇拜真诚得让他觉得自豪,也就多看了两眼。
“两位是瑞创的设计师?”
他放下报纸,抬起手指,从他们身前扫过,看姜末目光透出公事化的笑意。
“简先生......”
不等谭辞讲完,姜末抢先一步开口:“约翰简先生,您好,我是瑞创的设计师姜末,很高兴您在百忙之中能抽空见我们,真是唐突了。”
“姜末......”约翰简记忆力好:“我记得去年瑞创有一款项链,名叫晚时,是不是你参与设计的?”
能记住自己的作品,姜末简直要欢呼。可她保持住了高雅的微笑,只点了点头:“大部分的理念都是我的设想,带我的老师也好,所以出了成绩,让您见笑了。”
约翰简欣赏地挑了下眉:“不错,年轻人不争功,懂得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实在难得。”
他一指沙发,笑容也温暖了几分:“坐吧,别站着了。”
他让助理煮了茶。
姜末知道,自己已经取得了约翰简的认可,接下来的聊天也会轻松容易一些。
她本心是想了解一下约翰简这些年的创作理念。
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理念比作品更加重要。
这就好比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每个人都会保留一些东西。
她唇边含着几分得意,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张扬。
仿佛考上了清华北大的优秀学子。
殊不知谭辞一眼看出姜末在故意抢自己风头。
姜末似乎也不在意,堂而遑之地与谭辞开战。
她只知道,这次是两个人一起来的,但她一定要让约翰简觉得,她比谭辞优秀。
谭辞被晾在原地,他挑了挑眉,颇有几分玩味地打量姜末。
“这些年的作品少了,让你们这些晚辈见笑了。”约翰简笑着摆摆手。
看似是谦虚,实则也在暗指自己的作品价值越来越高。
人有了这样的名气,骄傲一下也是正常的。换作姜末,可能比他还要得意。
“物以稀为贵,这说明简先生的作品已经是一件难求了。”
姜末九分真诚一分刻意。
约翰简笑呵呵地摆手,他知道姜末有些刻意,但他还挺受用:“既然来了,我去拿几件作品,咱们探论一下。”
他喝了口茶,起身走去了卧室。
办公间里出奇的安静,一水的黑色家具,平添了几分压抑。
空气中有被阳光燃烧过的干燥味儿,喉咙有些发紧。
谭辞浅浅地笑,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敌意。
姜末不去看他,反而旋首打量这间办公间。
不是她小人,反正接下来的作品鉴赏和讨论他也都会参与。姜末只是想在前辈面前留个好印象,说不定能找他要个电话号码,以后还可以继续打扰。
她把这间办公间打量了三遍,约翰简还没出来,姜末只好收敛目光。
她抬手喝了几口茶,然后翻出手机,佯装若无其事地点开网页,连从前不看的八卦都一一打了进去。
“你是故意的吧?”姜末装了半天,没想到谭辞开口了。
她干脆也不装了,转头看向谭辞。
两个人离的近,她差点撞进他的眼里。
“嘴长在你身上,你想说自己说好了,我只是抢先你一步。”姜末身体向后一倒,双手撑在沙发上。
她光明正大地迎上他的目光:“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她勾唇一笑:“Lady first!”
姜末也不知道谭辞会不会跟她翻脸,反正他们两个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她也不在意。
谭辞只是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转过身不再搭理她。
姜末坐着的功夫,脑子里在想,一会儿找约翰简要张名片,以后也好联系。
可是又怕约翰简不给。
她扫了眼旁边的谭辞。
这间套房里外连得近,就算小声讲话,也会被里面的人听到一些。
如果是别的事就算了,名片的事她不想声张。
姜末想了想,果断掏出了手机。
旁边的谭辞正在低头刷手机。
下一秒,手机一震,通知栏显示有未读的微信信息。
他点进去,眸尖蓦地眯起,慢慢转了个眼神。
姜末扫他一眼,抿着唇,似笑非笑。
谭辞点开信息——
姜末:【待会我先找他要名片,如果他不给,你再找他要。】
谭辞似乎是轻笑了一声,马上回了过来。
Peter:【这种事不能大大方方说出来,搞得像地下恋一样。】
姜末:【我不想让他听到。】
Peter:【可是我不太想要耶!】
姜末:“......”
这男人,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姜末:【你想想看,你这么帅,一定有人格魅力,约翰简一定不会拒绝你。】
小奶狗谁不喜欢。
但后面这句,为了避免麻烦,姜末没发,删了。
Peter:【刚才不是还嫌我聒噪?】
姜末:【......不不不,您那是热情开朗。】
旁边的谭辞抬起手,掩唇哧了一声。
她也抿了抿唇,忍住了唇边的笑意。
Peter;【看你这么有诚意,行吧,这件事交给我。】
姜末:【<握手>,<咧嘴>。】
Peter:【<白眼>。】
约翰简从屋里出来,拿出了几个自己最为得意的作品。
“俩人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啊?”姜末一抬头,这才发觉约翰简从里面走了出来,她马上站起来。
“没有,在聊您的作品。”
她吁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脸,自己有笑吗?
谭辞也站起身,没想到姜末的速度更快,她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步迈向了办公桌。
等到谭辞站起来时,姜末已经在惊艳地打量作品。
他眯着眼睛慢慢靠近她,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口是心非。”
刚才把他夸得天花乱坠,现在又要跟他争。
姜末没有转身,用手肘向后面碰了下他,让他闭嘴。
谭辞眉心微动。
他将目光调向桌上的一枚戒指上,顿时,目光亮了。
从他们一进来,约翰简就嗅出了一股异样,刚才看他们的互动,心中觉得这两个人更加有意思。
他拿块绒布,擦拭着这枚戒指,也顺便说了说自己的设计理论。
说完这些,他话锋一转:“你们是一个公司的?”
姜末没想到约翰简的眼睛这么毒,愣了一下才尽量圆道:“我们负责两个组。”
——就是死对头!
约翰简瞬间明白过来,他朝谭辞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这个笑容在姜末看来,颇有些‘自求多福’的味道。
她心里爽了!
约翰简突然问她:“说说看,这枚戒指的内涵在哪里?”
考试这种事怎么难得倒她。
姜末可以说是不假思索,滔滔不绝,她越讲越兴奋,几乎跨越了中外文化,涵盖了古今文学。
她对自己的理解相当满意。
这里只有她和谭辞两个人,她讲完了,自然看向谭辞。
姜末在约翰简的左边,谭辞已经走去了他的右边。隔着一个约翰简,她抬头,对谭辞阖首。
办公桌只到谭辞的大腿根,他微微挺起上半身,毫不示弱地与她对视。
窗外的阳光折射到戒指上,钻石璀璨耀眼。
戒指冰冷,谭辞的目光在钻石的照射下带出几分冷意,有种拔剑弩张的气势。
姜末怎么可能示弱,自然是笑着瞪他。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劈里啪啦地炸开,火药味十足。
约翰简看在眼里,又拿出其它几样作品。
作品保管得很好,都用高档的盒子装着,里面的红色绒布干净鲜艳。
每样作品都是精心呵护,上面的钻石一看就是几十年之前的货色,但成色起码有九成新。
这次约翰简看向了谭辞:“你来说说,它们的内涵是什么?”
办公间里有一瞬间特别安静。
姜末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屏住了呼吸,很想知道谭辞如何口悬若河。
她其实还挺想知道他的实力,他凭什么可以一进公司就当组长,和她平起平坐。
可惜她等了一会儿,谭辞一直在琢磨着作品,并不急着开口。
谭辞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定定地看着作品。
约翰简又拿出了其它的作品,可是谭辞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手机好像震了一下,可是他没理,还是在出神地盯着作品。
连约翰简都能看出,他薄唇紧抿,眉心微蹙,手臂垂在桌子上,笔直有力。
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有些模糊,慢慢看向约翰简。
这么久他都没有开口。姜末觉得他应该讲不出来。
“我觉得......”
虽然约翰简没有问自己,但姜末还是想表现一下。在谭辞久久没有开口后,她轻笑的声音响起。
“我看了这么久,它的内涵只有一个。”谭辞截断了她要说的话,目光逐渐明亮。
姜末撇了下唇,打算听听谭辞的高见。
男子抬起身时,旁边的阳光与他擦肩而过。他指尖轻轻摩梭,看向约翰简:“是暗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姜末竖起耳朵想继续往下听时,谭辞就没了下文。
有没有搞错?
憋了这么久就憋出这两个字来?
约翰简凝眸浅笑,看着谭辞半晌没有讲话。
煮水的容器咕噜咕噜响着。
将气氛点燃到了高潮,办公间里有点热。
姜末看着约翰简的表情,竟发现他笑容莫讳,深藏不露,看不出喜怒。
刚猜完,约翰简抬手在谭辞的肩上重重一拍,手肘还差点碰到后面的姜末。
她只得后退一步。
约翰简欣慰的笑声在姜末耳边响起。
“不错,它就是一种暗恋!”
姜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