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这几天忙的脚不点地,生意上需要打点的太多,白天需求会,晚上视频会,还得抽空参加饭局打点关系,笼络情感。连续很长时间大脑都没闲着,也闲不下来。
唐一哲跟着自己鞍前马后,也累得够呛,酒会、饭局、搓麻、桑拿房,东城西城跑了个遍,跟着顾青和一伙“成功人士”喝喝酒、吹吹牛逼、打打牌,感情自然而然熟络了不少,很多道儿都能顺溜不少。
所谓生意场得意,情场失意,此涨彼消,唐一哲再没心思网上聊骚,夜店蹦迪,他现在是全然对“处妹子”这个领域不感兴趣,有钱真好,有钱真妙,闷头搞钱最重要。
顾青也连着几天都住在公司,今天中午又得陪林科长去湖滨坐船吃大闸蟹。唐一哲把车开到公司楼下,看着顾青眼下泛着青黑钻进了后座。
车门猛然拉开,灌进一股寒气。
“老大啊,你这大黑窝子是失眠还是纵欲过度啊。”唐一哲一边打转向一边扭头飞快的看了顾青一眼。
顾青沉着脸不说话,答非所问:“你带烟没。”
“哦。”唐一哲一只手从衣兜摸出烟盒,朝后面一扔,见顾青稳稳接住,问道:“有火机呗?”
“嗯。”,顾青摇下一点车窗,歪着头沉默着把烟点燃,轻呼一口,微微朝后靠住椅背,任眼前青雾缭绕,便不再主动开口。
唐一哲是个人精儿,鸡贼的眼睛溜溜地透过后视镜飘了又飘,越发肯定顾青这几天心情不大爽利,估摸着是压力大又操劳的过,就试探的开口:“要不我晚上请你捏个脚?你这精神头不对啊。”
“我不去那种地方儿。”
“哪种地方,哪种地方昂,你这口气咋还带上歧视了,你想啊哪儿了大哥,就是单纯的捏脚,按摩经络,这脚底下的穴位可有门道呐......”
“不去。”顾青索性叼着烟闭上了眼。
顾青现在心烦意乱,一闲下来,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就满是苏云离,压根没把唐一哲接下来的话听进去。
“赵志涛介绍了个搞酒店logo设计的年轻设计师,想找个时间约你见见。”
“......”
看着顾青在后面闭着眼,唐一哲也跟着犯困,伸手手揉揉眼又说:“上次去给赵志涛公司送礼,在会客室还见了那小子,妈的,文艺彬彬的,给我衬托的哪儿哪儿不对味儿,我一看那种装逼文艺范儿的就浑身膈应......”
“赵志涛?”顾青睁开眼。
“嗯,貌似那个设计师是赵志涛的什么亲戚......”唐一哲把着方向盘准备变道:“定个时间呗?”
“再说吧。”顾青又疲惫的合上了眼。
秋风习习,天高云淡,湖滨景色五彩斑斓好看的紧。
林科长和几个熟人大鱼大肉桑拿洗浴惯了,周末就想来点接地气儿的“雅人”活动,游湖、观景、吃蟹,也算惬意文雅,修身养性。
顾青没什么心情游玩,自那天怨气横生的回家,连着愤懑了两天,被那“白眼狼”气的晚上连着做噩梦。后来工作一忙,勉强将这糟心事儿抛在脑后,今天脑子闲下来,又开始蠢蠢欲动的闹心。
这姓苏的逼就是自己命里的劫难,可自己他妈的也是命中带“贱”,对个捂不热的冰块念念不忘,牵肠挂肚。简直就是老天爷安排在情路里的一颗孤命天煞星!
不识好歹,狼心狗肺,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他顾青随便花钱找个听话又粘人情儿夜夜笙歌不好么?
不好,不行,不是他苏云离,那就谁也不行。
年轻时候的爱情对顾青而言就好比一种炙热纯粹焚烧殆尽的孤绝,以至于遇到了一个冷脸长泪痣的小子,往后的岁月,就再也装不下别人。
唐一哲陪着林科长又去湖心看渔具,顾青对那玩意更没兴致,便沿着老旧的砖墙溜达出了后门,清风一吹,原地站了站,想着出门没带烟,就顺着马路往便利店走。
便利店的小姑娘是新来的兼职,性格极为害羞,看见顾青这种剑眉星目的大帅哥直接脸红了个透,手忙脚乱一下子拿错好几次,顾青耐心的指着货架上第二排:“红方印,那个......”
后面一个带鸭舌帽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清亮的嗓音洋溢着笑:“美女,第二排,左边第三个,红色花纹白色底色......”
顾青扭头看过去,是一个端着关东煮等着结账的年轻男生。亚麻色短发,军绿色休闲风衣,微微上扬的眼角泛着慵懒,天生的微笑唇,嘴角向上弯着,一脸和煦。
小姑娘这厢还没应付明白,眼下又迎来一个帅哥,热血轰顶之余,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将烟拿给了顾青。
顾青拿着烟结了账,转过身来和男生示意性点了下头,错身便擦着肩膀走过。
男人在看清顾青的脸后,当场愣了,飞快地把关东煮捯饬到一只手上,腾出手下意识一把捉住即将擦肩而过的手臂:“……失恋男??”
顾青立马皱眉,想着现在年轻人也是活着不容易,看着人模狗样的,结果大白天就开始犯神经,早上估计没喝药。一声不吭飞快抽出手臂,沉下脸:“你认错人了。”
年轻男人和小姑娘抱歉的笑了下,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稍等我待会儿结账。”就放下东西从后面追上来,“我认人不会错,哥们儿。”
“谁是你哥们。”顾青看也不看他,推门就往外走。
“6年前,雨天,晚上湖滨的一个长椅,你自己坐在那儿淋雨,还哭了.....”顾青没听完人说话,下台阶都不利索了,一个趔趄就闪了出去,狼狈的直起身瞪了他半晌:“戴兜帽那男的?”
“对上了。”男生挑了挑眉毛,“缘分啊。”
“你......”顾青不动声色打量着这张娃娃脸,怎么都没办法把这张脸和遥远模糊记忆里那个雨天一根接一根抽着烟,薄凉戏虐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那是一个充满沧桑之感的男人,晚上出来拍雨夜,说的话句句通透,字字无情。
可眼前的明明像个青涩男大......总之和顾青想象出来的形象一点都不一样。
眼神偏向男人的肩膀,顾青看到了他肩膀上的相机带,淡淡出声:“还背着呢。”
男人眼神闪了闪,笑了:“这是我吃饭的家伙事儿,离不了啊。”
眼前的人一笑,露出了一颗尖尖的虎牙。乌黑的眼睛直直盯着顾青:“我叫裴彻。”
不知怎么的,顾青一下子想起来那个很少笑的男人,也不知道那家伙龇牙笑起来,能露几颗牙齿,会不会是标准的八颗......不行……这么都想象不出来那家伙嬉皮菜脸是什么样子……愣愣的看着裴彻,顾青一时半会儿没说话。
男人的笑容渐消,也盯着顾青看:“你叫什么?”
“问这个干什么。”
“有缘呗,认识一下。”
顾青正要回话,此时唐一哲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顾青刚接起来,唐一哲就火烧火燎的一通喊:“老大啊,林科长好像吃螃蟹过敏了,嘴唇子肿老大了。给我看的老害怕了!!”
“他螃蟹过不过敏自己不知道??还吃大闸蟹??”顾青皱紧眉头。
“他说以前也不过敏啊,今天邪了门了.......哦。不会是刚在玉波亭那边非要喝人家酿的糙米酒给食物相克了???”唐一哲一拍脑门,“总之你快来停车场这边......嘴唇子跟马蜂蛰了似的,又红又粗!一张嘴说话都快把我吃了......林科长点名让你伴驾呐......”
“嗯,马上,等着。”顾青挂断电话扭头就走,跨出一步猛然想起来,头也不回对后面的人说了句:“我叫顾青,有缘再见吧。”
“裴彻。”男子弯唇笑笑,露出一点牙齿,“听清了没哥们!!”
看着顾青疾风一样跑远的背影,裴彻不禁勾了下唇。
暴雨里哭泣,狂风里奔跑,挺有意思一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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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再把林科长送回家安顿好,已经是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