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念得有20多年没回来过了,这次是因为当地旅游局想开发这座山,山上的道观挡了路。赵瑾念刚走到山下的水帘,就看到山腰上惊雷乍起,劈得尘土砂石迸起。
之前看着还有些模样的道观只是个泥土杂草糊成的陋屋,佝偻身子瘦得像纸飘的老头挡在前面,手里一根秃笔杆,指着前面西装革履的人,一口气都喘不匀。几个哪都通的员工挡在政府工作人员那儿,让老人把东西放下,他不肯。
突然老人眼睛睁大了,他全身颤抖一脸不可置信,最后竟是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嘴里呜咽着“他们…他们…欺负人哇!师妹!”。从山下一直咬紧的牙关还是松下来了,赵瑾念跪倒在泥屋前泪流满面,喊着师父。
观里东西保存得很好,泥糊的像裂了再糊还要上油彩,多年前的那张照片端端正正裱好放在泥像前,师伯的笔杆,师父的竹竿都在了。“李师兄,东西都收好了?”赵瑾念问,
李师兄抱了个布包,点点头。他俩一起给那尊像磕了个头,员工找来个大箱子,小心翼翼把泥像和其他的东西放好,搬下山去。李师兄被哪都通分部员工带走了,他那一手在整个异人界也是独一份儿的存在,公司会保证他后半生无忧。
赵瑾念枯坐在堂中,过两天旅游局来人就把这儿拆了,她以前的家早就换了主人,父母兄长的牌位被爷爷奶奶带回了北京,如今和他们二老葬在一处。
赵瑾念头重重磕在地上,口中默念“青华长乐界……太乙救苦天尊”…
从山东回来以后,赵瑾念无比怀念山顶的雪,厚厚覆盖在人身上,这样就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了。她是个天生异人,她的父母是普通人,很久以前她就意识到自己注定要比亲人活得长久,年少时珍视的亲人去世,到如今逃避了二十多年的事实摆在她面前。
她还有外公、师兄,有整座念慈观,她想让师父留下的东西被人看到,还有王也…哪怕她无法面对自己的生命,没办法逃开桎梏,没办法把一切都抛开,这就是她用尽办法跨不过那一步的原因,她想当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