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长辈给小辈见面礼的,没有让你一个小娃娃破费的道理。”段夫人一语定乾坤。
重华看向母亲,贵妃笑道:“收下吧,你姨母家里不缺这些。”
得了母亲的示意,重华这才双手接过组玉佩,甜滋滋地笑道:“多谢姨母。”
“哎,三郎真乖!”段夫人喜爱地把他搂到怀里摩挲了一番,忍不住道,“若是五娘再大些,像三郎这样通情达理就好了。”
——这么个倔丫头,她都不敢相信真的是自己生出来的。不管是他们段家,还是泌阳候武家,也没听说哪个霸道固执得像头驴呀。
段贵妃闻言,却忍不住露出了忧虑之态:“姐姐快别这么说了,我正为这个发愁呢。”
“怎么了?”段夫人忙问。
贵妃道:“宫里的情况不比寻常府邸,皇子公主个个都是金枝玉叶,谁又比谁尊贵了去?
如今陛下已经有三位皇子、两位公主,日前又传来消息,住在万安宫后殿的陆美人也有了身孕,陛下已经下口谕晋了贵人。
往后这宫里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多,陛下哪能个个都眷顾?家里孩子一多呀,太过乖巧的就难免会被忽略。”
重华听得呆住了。
他上辈子可是独生子,从小在家里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哪里想得到这些弯弯绕绕?
本以为重新回到童年,憨吃憨玩就够了,哪知道想要获得父亲的关注,还得做回熊孩子?
这……貌似也没什么难度呀。
段夫人愕然了片刻,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圈来。
毕竟从来都只见盼自家孩子乖巧、孝顺、懂事的,哪有因为孩子太懂事而忧虑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反正她的孩子都是正出,将来这泌阳候的爵位,必然是要传给她儿子的。
至于她儿子是否乖巧,那都无所谓。毕竟,儿子和女儿不一样,不必嫁到别人家里去。
“孩子嘛,慢慢教就是了。”段夫人搂着外甥,语气轻巧地安慰妹妹。
人们在事不关己的时候,总是能说得很轻松。
段贵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到了大弟段圭的婚事。
“姐姐如今出了月子,大弟和林家女郎的婚事,是否也要提上日程了?”
父母都不在京城,身份更尊贵的二姐又在宫中不便出面,段圭的婚事只好麻烦大姐来操持了。
段夫人笑道:“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请了京城最好的冰人,官媒、私媒各请了两个。这个月初六就是好日子,让媒人们出面去过六礼。”
这门婚事已经定下多年,两家早有默契,请媒人登门不过是走个过场,排场上好看而已。
只要不是两家要决裂了,中间肯定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基本上尘埃路定的事,段夫人也没多提。她的思维很快就由段圭的婚事,发展到了老大不小还没订亲的二弟段琮身上。
“眼看大弟的婚事就要成了,二弟却还没着落呢。不行,等我回去就多办几场宴会,多请一些适龄的名门闺秀来,好好相看相看。等我下个月再进宫,就把看好的画像给你拿过来,到时候你也帮着参详参详。”
对此,贵妃自然点头应允。
贵妃特意留姐姐用了午膳,又赏赐了些妇人调养身子的药材和小孩子的玩具,才命人把他们送出宫门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未时末了。
如今已是十月初冬,天一日短似一日,这个时候就已经擦黑了。
但各宫落钥的时辰却是不变的。
所以,芰荷这个时候来探望重华,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她的脸色不太好,身形比之上次见时也明显消瘦。贵妃因她素日里对重华的好,也很喜欢这个公主。
乍见她如此憔悴,顿时就心疼了起来,拉着她在温暖的内室坐下,柔声问道:“可是两位尚仪太严厉了?”
芰荷扯着嘴角笑了笑,却到底有些勉强,“尚仪们的课程都是酌情安排的,并不辛苦。是我最近没什么胃口,看着才憔悴了些,其实没什么大碍,叫贵母妃担心了。”
贵妃嗔怪道:“我这点担心算什么?你娘才是真的揪心扯肺呢。这两天她也不来了,前两天还来时也不说话本子的故事了,嘴里反反复复都是念叨着你。
偏你这孩子也倔,说什么都不肯让请太医。你娘也是的,竟然也就由着你了。你便是为了她,也该好生保重身子才是呀。”
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也都是劝人的好话。
芰荷仔细看着言语和善又略带嗔怪的贵妃,恍惚间随着对方的叙述,眼前映出了吴昭仪担忧无措的模样。
“贵母妃教训得是,是我任性了,等回去了就叫人宣太医来看看。”她近乎机械地说着不失礼数的话,目光不住地往重华身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