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原著描写的并非都不正确,大部分情况下,奚逢秋看上去还是很好相处的,甚至真有几分白月光温柔男配的意味。
池镜花又往火堆里丢了根柴火。
火光映照,气温升腾,她的双颊逐渐热了起来,脑子也活络了起来。
“奚公子,你为何会被山匪抓住?”
以他的武力,池镜花绝不信他会被山匪抓住,所以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她十分好奇。
奚逢秋瞧见她歪着脑袋睁圆了眼睛,眼底火光翻涌,胸口垂落几缕长发,早已不见当时恐慌。
“因为,我接了个悬赏令,任务是杀掉那只黑妖。”
回忆进山时的场景,奚逢秋的语气有些无奈。
“可它披着人皮躲进山匪中,要想找到他,只有接近山匪这一条路可走。”
意外的是,奚逢秋对此毫无隐瞒,神情平淡地简单陈述完整件事的经过,根本就不在意是否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这妥妥的钓鱼执法啊,最后不仅杀了黑妖,甚至连山匪的窝都一锅端了。
池镜花张了张口,简直无言以对,也庆幸自己的任务不是杀他,不然还真是无从下手。
光线忽明忽暗,奚逢秋垂下鸦黑般的睫羽,视线落在颤动炽热的火光上。
“那池姑娘你呢?为何会与山匪为伍?”
这是系统生成的初始设定。
虽然池镜花很想这么说,但碍于身份和任务只能缄默不言,希望奚逢秋能从沉默中读出她的不容易,别再追问了。
冗长的寂静过后,池镜花耳边响起一声轻笑。
奚逢秋掀起眸子,笑意更深,当然,不是什么好征兆。
“是编不出来了吗?”
很好。
这个疯子自始至终就没信过她。
想到这,池镜花总算明白当时并非是她赌赢了,而是奚逢秋心中的求知欲占据上风,这让她更加坚定保守身份秘密这一决心。
“既然左右你都不信,那我不说了。”
说罢,池镜花假装生气,将附近的最后一根柴火丢进火里,站起来拍了拍衣上的尘土,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生怕被看出端倪,赶紧找个理由去别处平复一下心情。
“我去捡柴。”
怕他多想,在离开前,她特意补充一句,“就在这附近。”
奚逢秋没有抬头。
在池镜花离开后,他慢慢地伸出右手,用指尖去轻触明火。
是热的,但是不疼。
他又收回手指。
夜深雾重,池镜花也不敢瞎转悠,不到半小时就抱着树枝回来了。
她将新捡来的木枝丢进火里,正好续上。
忙活了一整天,又因从计划救他开始就没睡过个整觉,池镜花一坐下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了泪光。
奚逢秋看出她困意滔天,又看见白鹤单脚站立在河里,脖颈扭向身后,脑袋软趴趴地搭在肩上,早已熟睡。
他好心好意地轻声提醒道:“池姑娘,这里应当可以睡觉的。”
睡觉?
不,她只是困,可不敢睡。
池镜花立马摆手婉拒,“没关系,我可以坚持的。”
像是看穿她的顾虑,奚逢秋语速放缓,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是有意要卸下她的戒备心。
“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池镜花不为所动,扯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火焰猛地窜高一瞬,照进他深不见底的双眸。
“就算我要杀你也不会是在你睡着以后。”
“我更喜欢看人在清醒的时候一点点地在我面前痛苦地死去,这样更有意思。”
虚假的笑容已变得僵硬,虽然池镜花看上去镇定自若,但身体已经快要忍不住打颤。
不知奚逢秋是否察觉出她的异样,但从言语间蹦出的的词语如一根大铁锤,重重敲打她的心脏,眼前是一黑又一黑。
奚逢秋偏偏如情人般温柔地安慰她。
“所以,池姑娘,别怕,好吗?”
他就差发毒誓说绝不伤害她,可哪有人一边静静阐述自己的变态爱好,一边又让她别害怕,她简直要被吓死了好不好!
但原著确实提到过奚逢秋极重承诺,每次只要答应男女主的事情,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替他们办成。
原著人设虽不可尽信,但她更怕奚逢秋脑子一热,采取强制手段使她入睡,不,昏睡!
“好……我睡了。”
池镜花艰难地点了点头,赶紧找个好位置侧躺下。
奚逢秋只轻道声“好梦”便不再说话,耳边除了噼里啪啦的杂音,便只剩下她自己规律的呼吸声。
池镜花又累又紧张,偷偷看见奚逢秋只是垂头辨不清神情,终是敌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又在她的梦里重演了一遍,池镜花以为自己是被吓醒的,可还没等她睁眼,率先知觉出背后的杀意。
是奚逢秋。
虽闭着眼,但能够感觉到明显有人凑近“观察”她。
奚逢秋没有直接碰到她,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下,身影笼罩着少女,两道完全不同的影子在黑夜中重叠。
猎猎寒风卷起他的衣袂,于半空飞舞交叠,风停后,缓缓落下盖住少女的襦裙一隅。
“池姑娘,可以杀了你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如流星划过寂静深空般稍纵即逝。
不会有人回答他,又或许只是他的一次自娱自乐。
错过睁眼的最佳时机,池镜花紧张到无法呼吸,祈祷他不要违背诺言。
正想着,忽有散发出冰凉气息的物体正在悄然接近她的脖颈和耳垂。
池镜花能想到的只能是那些细线,可能是想割破她的喉咙。
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说好了不动手的,这不是在耍她吗?
就在池镜花考虑要不大胆地推开他,不料奚逢秋竟在关键时刻停下,似乎所有的细线甚至未曾接触到她的皮肤便被收回。
“可惜……”
不懂他在可惜什么,但离得太近,附着在他身上的怪香钻进她的鼻腔。
她一点也不讨厌这种香气。
恍惚间,池镜花似乎骤然回到了儿时所生活过的家。
破旧的院子、悉心照料的菜园、方方正正的池塘……所有熟悉的场景一一从眼前快速略过,画面最终定格在两位老人和她从小养大的小狗身上。
那是她最珍贵的回忆。
但为什么现在想起来了?
万千思绪尚未理清,笼罩她身侧的阴影远去,围绕着她的香气也一并散去。
奚逢秋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坐回原位,唇角噙着笑,百无聊赖地翻着花绳,等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