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一人,看样子就很好说话。
车厢内的声音小了一些,有人叹息,看来这小姑娘很难讨回公道了啊!
“我看到是那老太太先去把帆布袋的拉链拉开,那小孩才去拿油瓶的。”一道男音起,是睡在行李架上的一个男人。
蓝衣少年从手中抽出一张钱给他,中年男人拿着十元钱双手合十非常高兴地感谢了对方,然后将钱揣在胸前内衣的兜里。这兜是他媳妇给缝的,让他藏钱的,可惜他一直没有能用上。如今兜里有十元钱了,回家好交代了,家里的婆娘娃儿可以添身新衣了吃一顿肉,自己也能吃点肉解解馋。
中年男人咂咂嘴巴,还有剩余的,就用来买粮吧!
于悦皱眉看着地上一滩油,皱起俩眉头,这菜籽油可是准备用来换钱给爸爸看病的。
白日里看书的女老师,看见对面小姑娘脸色瓷白,在车厢里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可怜无助,当即开口道:“就算不是偷,打坏人家的东西,也得赔。这是小学生也知道的道理。”
老大娘缩了缩肩膀,避开地上的油,无赖地坐在地上撒泼:“不关我的事,本来我孙子只是想闻闻。是他——”老大娘枯瘦的食指指着少年:“被他吓一下,瓶子就滑下去,摔坏了。要赔只能他赔!何况,我孙子还这么小,他才十一岁……”
蓝衣少年:“做贼心虚。”
于悦冷笑:“十一岁?正好,我知道有个地方叫少年犯管教所,他这个年龄刚好能进去了。大娘可能不知道少年犯管教所是什么地方,我直说,就是少年监狱。没有满十八岁的未成年犯罪者能进去了。”
男孩被吓到了哭声也小了一些,拉着奶奶的手臂,“奶,我不要去监狱!”
老大娘没有想到这个长得白白的文静小姑娘,看上去好说话的小姑娘,谁知道是个硬茬子,油盐不进。她不懂那个什么少……管……所,但听上去就觉得很可怕,她的金孙怎么能进监狱去?她家往上数三代也没有谁进过牢房啊!
想到这里,老大娘捞起前襟,拉出一个绳子,带出一个小袋子,拿出五角钱说:“我就赔你这么多。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就说今早出门的时候听到乌鸦在叫……”
于悦没接,说了句:“不够。大娘,这菜籽油要票的,八毛一斤。我这瓶油有八两,需要六角四分钱。我就亏一点,不给你算瓶子钱了。不要票,你给我八毛钱。”
老大娘心里骂骂咧咧,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拿了三角钱出来,凑够八毛,于悦这才接过收起。
男孩子的哭声又大了起来,“奶,我手疼。”
于悦在旁边看到,男孩子的手松松的在手腕上,像是脱臼了。
“哪里疼?”于悦一手捏住男孩子的手臂,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用力,一声轻微的声音过后,她放了手。
老大娘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于悦,生怕金孙被她捏个好歹出来,盯着男孩子问:“哪里疼?”
男孩子看着手,“好像不疼了。”
“唉,不会是想讹人吧!”
……
“还是先将地上的玻璃渣打扫了吧,还有油也要擦掉。免得刺到别人,将人滑倒了。”女教师旁边的男人说道。
很快有人从包里拿出了旧布,准备去攒地上的油,女教师说道:“这油是脏的,不能吃。可别吃坏了肚子。”
“你们可不能动这油。这油是我出钱买了的。是我的。”说着老大娘从斜襟里掏出一块脏布,蹲下去攒油。
老大娘攒好了油,又从座位底下拿了一块油布,将帕子包了起来。
可能有人叫了乘务员,他过来后首先呵斥众人不要围观,其次让人清理了地上的东西。
乘务员弄清楚事情原委后,征询了少年的意见,让老大娘和少年换了位置。
“等等,你们的票呢?”乘务员问老大娘。
老大娘还没坐定,闻言掏出了一张票给乘务员看,乘务员认真地看了看:“还有你这孙子的票呢?”
“他还是个小孩子,要什么票?”老大娘的三角眼躲躲闪闪,“他和我一起坐,只占一个人的位置。”
“不小了,你孙子需要一个半价票。”乘务员看了老大娘的票,核算了一下,“你得补三元五角五分钱。”
老大娘直呼晦气,对着乘务员她不敢狡辩,乖乖地掏出了钱补上了票,对乘务员说道:“买了票,我孙子有位置坐了吧?”
“你看看哪里有空位就坐那里!”乘务员冷声说道,刚才的事她听说了。火车上事多,一个见财起意的小偷,这样的事她见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管不了,便假装不知道。
众人一听,赶紧回自己的位置坐好,不要被人占了位置。
老大娘看了周围一圈,位置已经满了。无奈地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孙子坐,自己站着。嘴里还埋怨着,现在的人真是不知道敬老爱老,就这么忍心看着自己一个老人站着。
小男孩理所当然地坐着,没管他奶。
“少年人,不错!”女教师的丈夫为少年竖起了大拇指。
于悦觉得自己总该说些什么,毕竟人家都为自己仗义了,“那个,刚才谢谢你……”
少年不在意地摆摆手。
少年看她低着头,浓密又细长的睫毛,随着话音如同小扇子一样扑扇扑扇,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挺直背,补充道:“不谢!”
自此一路,于悦再没见他说过话。军区大院的少年,都是这么有个性么?
这次,于悦看他规矩地收着腿,没有将长腿伸向对面。看来,教师的威慑力不只在课堂啊,于悦想。
经过这番闹腾,大家都没有了睡意。女教师和于悦和聊起了天,互相问了下来自哪里,要去哪里,家里有多少人……
其间,少年离开了一会儿,女教师低头悄声问:“小姑娘,你那里还有没有菜籽油,咱们能不能换一些?”
于悦点点头,拿出了一瓶装得满满的油瓶,还有一包菌干。
女教师拐了一下旁边的男人,他朝裤兜里摸了摸,摸出一个钱包。
“菌干是家里的长辈到山上采的,一包有一斤一元钱,留到过年的时候吃也没有问题。”
女教师接过,闻了闻干菌的香味,朝男人点点头。
男人会意,看到周边没有人注意他们,挑出一元八角钱和一张布票一张,“小姑娘,不好意思,我没有油票,要不我用布票,你看行吗?”
于悦点头,“行!”
交易迅速完成,双方看了下四周没人看过来,藏好东西后,低头很有默契地佯装睡觉。
于悦很开心,今天收获二元六角和一些布票,虽然离给爸爸看病的钱差得还很远,但出门的第一天就有收获,不能不说很高兴。
卫生所的卫生员说她爸的病不好治,要想治好,差不多要一百元。
一百元啊!
2.6/100,进度条已经开启,给自己加油!
只是,想到书中自己的命运,于悦不免又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