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凑在司月耳边低声解释:“这是远酿族,只在经夜雨浸润又逢秋日暖辉以及灵气充裕的断木中诞生。”
远酿各寻来一条细长的藤蔓,将咬成小块的柴火捆成一束背在身后,齐齐小跑入灌丛中。
他又补充:“但也有木头不够近日生存所需的,常常求助于偶遇之人。”
说着,陈昭塞了几根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木头到司月怀里,在她耳边细细叮嘱。
司月依言,走到落单的远酿面前蹲下,将断木放在它们面前,等到它们检查完毕,她又回头疑惑地看着陈昭,陈昭则伸指示意她噤声继续等。
一群远酿围成一圈,不知是从哪过于用力以致头顶上的两片绿叶也跟着颤抖,只见它们头顶上渐渐泛起一层鹅黄色的光晕,光晕集中在一处,一只小巧玲珑的铃铛渐渐成形。
铃铛通体晶莹剔透,大致以鹅黄、芽绿为主色;
本体则是由形式多样的小叶片包裹而成的半敞口球形,内有两枚叶片,均似琉璃一般。
待其最终成型,远酿又驱动铃铛飞向司月,然后挂在了她的手指上,完成了这些它们才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心情颇佳地追赶队伍。
司月起身,手中的铃铛对着陈昭晃了晃,发出阵阵悦耳的声音。
陈昭迎着她的笑走近,又接过她手中的铃铛系在袖身的绳结上——几乎每一身衣服,陈昭都在袖子上留出一小段不显突兀的绳结用以佩戴小饰物。
她笑着问他:“这算什么?”
他整理好铃铛,也笑着答道:“借花献佛,我以为你会开心些。”
“那你觉得如何?”
看着她弯弯的眉眼,他带着几分自信:“不负所望。”
“还算机灵。”
“此后数十日或是一两月你都要同她们一道前往幻灵镜深处,虽说于你而言是小事一桩,我还是希望你、你们都安然无恙。待会儿我还要去解决一些遗漏的奉夜,得了空就去找你。明视应当也会和你们一起,我已经向她借来了几章原稿,途中无聊时也可以解解闷。”
司月惊讶:“她……她写的?!”
陈昭正要开口解释,却被从身后传来的一道嘹亮的声音打断:“一大早就在讨论我了呀?竟不见昨日的浓情蜜意,可惜可惜,这样好的兴致被我搅和了。”
他忽视这些话,只问:“饭后启程吗?”
“当然,要不是昨天突遇变故,我们早到津林了。”
“这次是谁?”
明视耸耸肩,道:“师傅解决完后早早离开了,也未曾同我说一句。不知奉夜是怎么搞的,净弄些害人不浅的东西出来。不知道这次又会受多重的伤,总是偷偷躲起来,就算我拜托了同族也找不到一点踪迹。”
司月抿唇,垂眸看着地上探出来的草,耳边响起一阵杂音。
“这身打扮着实不错,看着爽朗许多,不知是谁家裁的?”
无人应答。
陈昭在司月眼前招了招手,晃动的影子拉回了她的思绪,她问道:“怎么了?”
“在想什么呢?”
司月正要开口,明视先一步大声截住了她的话:“走走走,去叫这帮小屁孩儿起床!待会儿早饭都冷了。”
司月却指向某处:“我知道她在哪。”
陈昭一愣。
明视也一愣。
司月重叹一口气,加大了声音:“气息太弱,又不见了。”
然后她看着明视,手也未曾动摇,继续道:“你也别找了,大概过几天就会回来。”
明视朝她点了点头,也大声回应:“我去招呼她们起床,就不麻烦你了。”
看着明视火急火燎地走了,陈昭拍了拍她的肩,道:“走吧,‘不’麻烦你了。”
“我还有些困呢,你走慢点。”
“才起呢就这样犯困,临近了冬日岂不是要天天躲在被窝里?”
“唔……也不是不行。”
“那你不想去见见年前的兔儿灯了?听说明视不怎么喜欢,还有酒酿团子,难道你也同她一般要狠心割舍吗?”
“这……”
“早前我还计划去堆雪人,看来过了那么久你也忘了也不喜欢这些了。”
……
“啊……”司月打了个哈欠,贴着一旁的阿典打起瞌睡来。
阿典坐得端正,不时偏头观察周围的情况,过了许久,她推了推司月,有些担忧地开口:“上招姐姐,你要是太困了就到里面去躺会儿吧。”
司月偏身靠着身后的木板,摸了摸她的头,道:“姐姐我还要保护你们,怎么能懈怠呢?”
“懈怠……”
“别计较啦,这儿不是还有你在吗?你们的师傅委以重任,我想阿典一定是最厉害的吧!”
阿典咳了一声,道:“不可因此评断,每个人都很厉害,上招姐姐也很厉害,老师说你能保护我们;明视师姐也很厉害,她总是可以想出新奇的文章。”
“哦……那小阿典细讲看法咯。”
“各司其职,来者不拒,以礼相待,唔……互尊互敬,不存私见……都很厉害。”
司月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蛋,问道:“谁教你这些的?活像个一大把年纪的学究了。”
“这是师姐说的,她也是这样做事呢。”
“明视啊?”
“不,”阿典摇摇头,道,“是辅治师姐,她可厉害了!过目不忘、出口成章!”
“过目不忘、出口成章是什么意思呢?”
阿典努努嘴,努力回想,许久才磕磕绊绊地开口:“过目不忘,就是看了一眼就不会忘,出口成章……开口就是文章?”
耳濡目染。
司月浅浅叹了口气,晃着脚,脚尖不时掠过地上的草,她也多了几分精气神,而后似漫不经心开口:“那你呢,你怎么看。”
阿典难得的面露难色,有些窘迫:“我不记得那么多词,不知道怎么说。”
“那真可惜,我还想多认识一个人呢。”
“这……”阿典想了许久,才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笑意开始介绍,“师姐待我可好了,别的师姐也很好……她以前也会偷偷采果子给我,都没让师傅发现;我晚上做噩梦睡不着的时候,师姐也会陪着我,给我讲故事、说笑话;师姐还会给我看好多好多书,我不认识那么多字也不会笑话我;好几次我们出去玩回来晚了,也不会让师傅发现。”
她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师姐还会教我画鸟、草和花,有时候还带着我偷偷在师傅的脸上画乌龟……不过我不敢,只敢在师傅的衣服上画。”
那确实厉害。
“可是后来师姐和老师闹脾气了,发了好大的火,还打了一架!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啊……?”变故来得太快,司月甚至还沉浸在融洽的关系中,她冒昧地提问,“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怎么还吵起来了?”
“去了有好多沙子的地方,明视师姐说是什么沙漠,叫什么……不记得了,名字很长很长。阿聆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所有地方的名字她都知道。”
阿聆……
“那你师姐可要辛苦了,在沙漠里没水喝没青菜吃,还没有人陪着她。”
阿典瞪大了眼,却又反驳道:“才不会!师姐说,她说:‘不过静心修行、磨炼意志,何来什么苦不苦,用不着……师傅担心。况且我是同王前辈一起去的,尚且还能在那边出一份力。’师姐才不会挨饿……”
“你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