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艳却忽然跪了下去!
“宋冉,我对不起你!”
“我该死!”
“真的!这些年我一想到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就愧疚得想死!”
充满痛苦的哭声吸引了店里其他顾客的注意,一时间,窃窃私语声议论不绝,宋冉被陈艳的举动吓到,一时惊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想要离开,陈艳的双手却紧紧抓着她的裤脚。
乍看上去,简直像她在欺负人家似的。
“你……先起来。”
周围探究的视线让宋冉感到很不自在,她不知道陈艳忽然这样是想唱哪一出,但这个场景很糟糕,她只想尽快脱身。
陈艳抽泣着站起来,左手牢牢抓着宋冉的手腕,像生怕她跑了。
“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一个弥补的机会?”
她双眼含泪,说话时还夹杂着抽噎声,看上去十分可怜。
宋冉有些犹豫。
她对陈艳的感情很复杂。
最开始,她感激她的照顾和开导,后来又因为她的背叛而濒临精神崩溃,而当宋威将鞭子塞进她手里逼她动手时,她又开始害怕。
宋威说:撕碎她,你就自由了。
他给她准备了一个绝妙的借口,是女人先欺骗她的。
他给她准备了一个最好的奖励,将她最渴望的自由放在了天平上。
可她颤抖着手,只觉手中的鞭子像毒蛇的獠牙,从牙髓里喷溅出的毒液在烧灼她的掌心。
宋冉做不到。
可他要她做到。
于是那个女人被一脚踢倒在地,宋威用脚踩上她的脊背,像抽一匹马一样,对着她的头毫不留情地一下下挥鞭。
女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挣扎着想要往宋冉的方向爬过去,就好像恐怖片里常见的那种情形,她披头散发,身上布满触目惊心的鞭痕,朝宋冉伸出了手,绝望地求她救她。
可是宋冉什么也没做。
她只是冷漠地看着男人一鞭鞭地将女人的后背打得鲜血淋漓,看着女人眼中的乞怜最后变成了怨恨。
其实她应该动手的,宋威本就是想看她动手,只要她动手,女人就可以少受点苦,女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一直在向宋冉求救,可是宋冉无动于衷。
当发现女人一直在骗她时,宋冉就再也分不清真假,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出是不是又是他们安排好的剧本,所以她只是看着,看着男人下手越来越狠,看着女人的后背皮开肉绽。
尖叫的声音一下比一下痛苦,一下比一下微弱,后来宋威停下手,将染血的鞭子丢到宋冉脚边。
“冉冉,你希望我打死她吗?一个贱女人而已,死了也没关系,你知道,爸爸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或者,你想亲自动手吗?”
男人脸上的笑格外阴沉。
他试图将女人现有的遭遇全部归咎到宋冉身上,试图让她相信自己之所以惩罚女人都是为了她,宋冉当时的精神已经十分脆弱,闻言也忍不住怀疑:难道她真的希望女人被惩罚吗?
她希望女人去死吗?
恍惚中,她已经捡起了地上的鞭子……
无所谓了,那时她缩在墙角看着女人被虐待时,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赶快结束吧,怎样都好,赶快结束吧。
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软弱的人,宋威不喜欢她身上的软弱,不喜欢她撒娇和落泪,他想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女儿,强大到可以伤害别人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一个底层的渣滓肆意支配和利用。
他企图用各种方法磨灭宋冉身上不该有的同理心。
可是宋冉的软弱几乎是从根里长出来的,不管他怎么给她灌输暴虐的情绪,或是直接准备一个可以肆意发泄的人偶丢到她面前,她都没法彻底丢掉那该死的同情。
当她捡起鞭子向背后藏去时,宋威就知道除非将原来的宋冉彻底清洗,否则她总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软弱。
沉沉地注视着面前的女人,宋冉叹了口气。
“你想要做什么?”
像陷入绝境中的人握住一根救命稻草般,陈艳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我手上有一份录音,是他当时雇我做事时我偷偷录的,就放在酒店,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拿。”
……
十二年了。
一份录音有什么用呢?
宋威已经进了监狱,等他刑满释放时也已经是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宋冉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以家暴罪名起诉他?
就凭一份录音?
十二年了。
漫长的时光让宋冉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忽然觉得自己或许该对这十几年有个交代,有个结束。
这样想着,她将手从陈艳手中抽出,漠然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