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霂似乎没有在听林云在说什么,只是盯着眼前的夏予,自顾自地开口说:“这次来,不准备多留几天吗?”
此话一出,林云也不知是否要继续开口,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林云只觉得自己很多余。
终于,夏予靠在椅背上,伸出修长的指尖在自己太阳穴处轻揉,浓密的睫毛上下一扫,眼底处仿佛泛着水光,用疏离的口吻说:“不了,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回去处理。”
“夏总公司规模这么大了,发展到北京来开展业务不是更方便吗?”
贺霂双手撑在桌面上,上身缓缓靠近正看着她的夏予,夏予正欲推开他,却正巧打翻了桌边的茶水。
淡黄色的茶水顺着桌沿滚落,在夏予的长裙上晕开一圈又一圈的水渍,待她站起时,又沿着她的裙摆滴落在白色帆布鞋上。
“我先去下洗手间。”说罢,推开门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了,离开时还发现方才电梯里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子一直站在门口。
她这才了然,哪里是什么振兴乡村文旅电商项目的合作,不过是贺霂他贺大少爷气不过被甩了刻意报复,还装作一副深情没放下的样子,刻意撩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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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打在瓷质洗手台上声响让夏予回想起两年前在刺耳的争吵声,直到现在,她依旧认为分开对双方而言才是最优解,各方面条件差距都那么大的两个人,只有爱又怎么够维持下去呢?
他们都有不一样的人生轨迹,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予低头准备转身离开时却被迎面走来的贺霂压回了洗手台上,他用后脚把门带上,欺身凑近夏予,夏予往后靠一寸,对方就越过分地往前靠两寸。
“你干嘛?”夏予湿漉漉的双手用尽了全部力气抵抗贺霂的靠近,水珠顺着他衬衣滚落,“我知道我们很久没见了,但...朋友间的分寸感还是要有的吧。”
“原来我们还是朋友啊?微信被拉黑也能算朋友吗?”夏予的脸颊上似乎都能感受到贺霂的鼻息,滚烫而紧促,“难道我们就不能旧情复燃吗?”
说完这话,他见夏予没什么表情波动,才笑着说:“开个玩笑,别介意。”
“两年不见,你变化挺大的。”夏予的声线没了先前的沉着冷静,甚至带有了一些轻蔑,“娱乐圈还真是个大染缸。”
对女孩子动手动脚实在是不礼貌。这句还没说出口,便被贺霂打断了。
“我倒觉得我没怎么变。”贺霂的手离开了冰凉的洗手台瓷砖面,转而用力地揽过眼前人的细腰,高挺的鼻梁在夏予耳边摩挲,用气声说,“你就一点也没想过我吗?”
夏予抵着对方的手渐渐松开,只是沉默地攥住贺霂的衣领,心头涌上一股无法言明的酸涩与委屈,她的眼前仿佛被一层水雾所笼罩,还偏偏不能让它化作泪水溢出。
“我以为我们之前说得很清楚了。”夏予舌尖抵着上颚克制住颤抖的声线,故作冷静地反问,“你看现在,没了彼此,我们比以前过得更好了。”
听完这话,贺霂这才松开夏予的腰,但还是保持着圈住她的姿态,他发出一声冷笑,听不出是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还是被夏予的冷静所打击。
“为了把你请到这里,可真是不容易。”贺霂似乎是故意叹了一口气。
他就是大费周章用集团子公司向夏予抛出合作的橄榄枝,蓄谋已久想让夏予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他还想要用力抱住她,对她诉说这两年来的想念,想苦苦哀求让她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
然而话到嘴边,又开始口是心非。
“灵泽村的阿叔阿婶帮过我那么多忙,集团打算发展新业务,这是个双赢的项目。”贺霂松开圈住夏予的双臂,转过身避开不去看她的双眼,生怕一不小心再次控制不住自己。
“我只是拍了几年文艺片,不是得了为爱要死不活的文艺病。”
可他就是啊。
“刚刚和你开个小玩笑,放心,我很清楚,我们结束了。”
夏予松了口气,挂上职业微笑,说:“放心,我没当真,听说你和未婚妻订婚典礼准备在云城举办。”
他在镜头前说过,云城很美,人美,回忆也美。
“从哪听说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贺霂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多出来的未婚妻,甚至没人通知过他要订婚了。
而夏予似乎没听见贺霂的反问,还没等他开口再度声明自己没有未婚妻,夏予又继续说:“到时候就不用通知我了。”
她靠坐在洗手台边,垂下眼眸自嘲般笑道,“不知道的要以为我个前女友要去砸场子呢。”
夏予说完便想绕开站在面前的贺霂开门出去,却再一次被贺霂扣住了扣住了手腕:“合同我看过了,法务部会联系你修改细则。”
贺霂吐出一口浊气,放弃般地松开夏予的手腕,带了丝不舍,轻声说:“你走吧。”
“谢谢你。”
这一声感谢夏予是真心实意的,她庆幸贺霂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负责任的人,不至于因为感情事把一大帮子人耍的团团转。
但今天实在是太过了,分明已经平静如死水的内心又一次被他搅得波涛浪涌,她以为两年的时间足够她放下那段纠葛了,可刻骨铭心又怎么能轻易割舍呢。
夏予又一次告诫自己,她和贺霂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是机缘巧合才短暂地走到一起,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赏味期后就该自然而然分开。
横在他们面前的是截然不同的阶级与家庭带来的阻碍,夏予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十足自信的人。
“再等等。”贺霂看着夏予的背影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