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路上,洛千俞忙不迭问起,这才从昭念口中得知:今日下朝,侯爷却迟迟未归,等到日头都落了才回到侯府,脸色铁青,一进府就问那孽障去了哪儿,把人带到祠堂来!
当然,这孽障自然指的就是他。
好消息,原来并非摘仙楼他戏弄全松乘的事,想来也是,消息怎么可能传的那么快?
而坏消息是……这小侯爷还犯了别的事儿。
不久前,学堂之上。
小侯爷玩火折子,一把烧了国子监祭酒李大人的胡子。
黑色烧成焦色,直毛烫成卷毛,八字胡也变成了络腮胡。李祭酒卧薪尝胆,前两日未发难,特意等到早朝,联合工部侍郎杨迅,奏镇北侯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连带着洛镇川负责的黄河防汛之事,一起在皇帝面前狠狠参了一本。
“……”
人怎么可以捅这么大篓子。
洛千俞忽然有点不想回家了。
这哪是回府的路?这是通往火葬场的路!
于是,当小侯爷随着家丁赶到侯府祠堂,看到他爹沉默的宽厚背影,手里还隐隐握着根粗如儿臂的木杖时,扑通一声,无比丝滑地跪下了。
“是孩儿的错。”
“孩儿愿自领三十板子。”
“只是行刑前,求父亲准儿子咬住布条,莫让母亲听见孩儿的叫喊声,徒增伤心。”
“……”
“说的什么话?”洛镇川皱眉,把棍子放到一旁,训斥道:“谁说要对你动刑了?”
老侯爷站起身,随着视线下移,怒火也涌上胸膛:“你可知我叫你来祠堂,在洛家列祖列宗面前见个证,到底所谓何事?”
“知道。”
“你可认错?”
“认。”
……
洛侯吃软不吃硬,原著里表达的很明显了。这种时候认错服软才是正解,越当个犟种,越容易屁股开花。
可惜这也是原主亲身试验过几十次后的经验。
洛镇川只觉拳头敲在了棉花上,他想要的确实是这个认错态度,可这个结果又来的太快,令他既满意又不满意,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若是按照以往,那棍子不是早就用上了?
他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以为你和圣上那点幼时情谊,放在满朝文武百口公理正义重压弹劾之下,又算得上什么?”
“若非太傅亲王亲自下场,替洛家求了请,你以为你今日还能安然无恙跪在这儿?不将你拖进宫去,罚你三十廷杖都算圣上开恩!”
洛千俞额头碰到青石地砖,低声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不敢再犯。”
“……”老侯爷冷哼一声,这次却沉默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在想词。
半晌过后,洛千俞听到头顶上的人沉声开口:
“罚跪五日。”
“就在列祖列宗面前反省,反省够了再上学!”说罢拂袖而去。
洛千俞痛定思痛地磕了个头:“儿子一定好好反省。”
老侯爷一走,便有下人轻轻将祠堂的门关上。门口留了两个小厮守着,只有送饭时才有人进来。
-
侯府堂屋。
小桌一盏清茶热气飘飘,侯爷夫人针线未落,门外忽然进来一人。对方欲行礼,女人道:“快,免礼。”
来人正是小侯爷的贴身侍读,昭念。
昭念站起身,“夫人唤属下来,不知所为何事?”
“只是想与你说说话。”孙氏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护膝,叹了口气:“昭念,你原是宫里的人,侍奉过先太子殿下的。”
“当初你是从七品的太子侍读,如今来侯府当差,终究是委屈你了。”
昭念叩首行礼:“侯爷和夫人待我不薄,任命属下为府务总管,主持档案文翰,礼仪教育,管理府中大小事宜,如此重用,已是偏袒,何谈委屈?”
“这般拘谨做什么?”孙夫人连忙扶人起身,“三年前,你把千俞从鬼门关里抢回来,又在他身边悉心照料,这三年即使我这个当家主母不说,整个侯府对你,心中都是感激的。”
昭念眼圈发热,沉吟了下:“小侯爷便是我的命。”
孙氏叫人坐下。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此番叫你来,是我心中始终有件事放不下。”
“夫人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