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睡会儿吧,我去烧点水,稍微吃点再去。”
年青云轻舒长臂就把已经在床边的严霜挡回了床上:
“他那儿咋可能连口水都不让我喝?你别折腾了。”
严霜劝不动她将胳膊收回去,只好和衣睡下替她盯着时间。
年青云起来囫囵套上衣服就准备走,都站在那扇只能挡着点风的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大步折了回来。
年青云从她贴身的那件兔绒背心暗袋里摸了把小巧的匕首来,边往严霜手里塞边说:
“这柄匕首你藏着,小心点,我走了啊。”
年青云哆嗦着站在角门外摸了摸暗袋的位置,等着蒙拟来带他进去。
正想着,角门就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漏出了点声音:“谁呀?”
“来选小厮的,我兄弟蒙拟前两日当得差……”
年青云话没说完,就被里面那个声音打断:“你进来吧。”
年青云从开得更大的门缝里挤了进来,对着开门那人嘻嘻哈哈一阵道谢。
那细瘦伶仃的少年没理年青云,只说了一声跟着他就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
年青云跟在他身后细细打量园子,自角门进来,从假山石背后的石子路穿过,年青云垂着头躲过了一切可能打量自己的眼神,待到转进回廊才又抬起了头。
年青云越走越觉得诧异,角门在西北角,她们一直向东走去,丝毫没有向南去或者去主院的意思。
年青云又向那小厮看去,清瘦,这是年青云的第一印象,手指仅仅是食指与中指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应当是个书童。
“等会儿进去不要直视主人,知道了吗?”
年青云唯唯诺诺地称是,却在对方转身向里屋走去之时迅速抬起头打量四周。
屋里正中是一只罩着乌纱笼的炭盆,里面的碳已经快燃尽了,靠近内室有一个小小的鎏金香炉,袅袅香气从中散出,年青云嗅了嗅,颇为清新雅致。
脚步声越来越近,年青云倏地将头低下恢复原样。
“抬起头来。”
是个青年男子,年青云想到。
年青云垂着眼并不直视对方,对方却能清晰地看到她的长相。
萧凤梧叫人抬起头来,却没去看对方长相,眼神在别处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你叫什么?”
年青云把头低了回去:“李风。”
年青云三人从大同府逃脱后便给自己起了个假名,如今到了庆阳更是格外谨慎,此地毗邻朔方,他们三人中又是姓年又是姓蒙的,未免惹人往朔方想,干脆直截了当改姓易名。
年青云化民李风,蒙拟化名李雨,严霜也没保住姓氏更名改姓唤作了白霜。
萧凤梧“嗯”了一声,年青云等得无聊开始部署后续计划时,终于等来了对方说话:“改做长恨吧。”
“长恨?长恨?”长喜连着叫了两声年青云,年青云都没答应,心中还在暗骂对方起名晦气,长喜无奈只好上手拍她。
长喜的手还伸在半空中没来得及落在她的肩上,年青云下意识向一侧挪了几步躲了过去。
“怎么了?”
“你日后负责院子洒扫,主人不喜旁人乱进内室,若无通传你在外等候即可。”
年青云心里拖着很长的一声“哦”,嘴上却很老实,乖乖称是乖乖退下。
“打发了?”听到有人进来,萧凤梧头也不回就问道。
“哥,为啥要把他留下,我觉得那不是个老实东西。”
萧凤梧闻声转头看向长喜:“我能拒绝吗?”
长喜闻言脸上的愤懑之色尽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遗憾、不甘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混在一起。
“虽然他只洒扫庭院,但你日后说话做事要谨慎些。”
萧凤梧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肩膀,长喜顺势靠在哥哥肩膀上,明明还是个孩子却装作大人的模样,想要流泪也只能眨巴着眼睛缓解。
萧凤梧叹了半口气,从袖里抽出了手帕准确无误地盖在长喜双眼的位置。
长喜就着帕子的遮掩,无声流泪。
从冬天硬生生挨到了春天,年青云扫完满院细嫩的柳芽,将扫帚随手向墙边一扔,直接坐在了厢房石台阶上。
刚刚坐定,一颗石头就砸在了她的脚面,她眼神向石子砸来的方向投去,又是一颗石子原路飞来,只不过这次没有落在她的脚面,落在了她身前一步的地方。
年青云猿臂一伸将两粒石子捞回手心,掂了掂石子,身形一闪就躲到了月亮门另一侧。
“哥,我听三公子身边人说,三日后公子和军师要带人去夏州。”
“你能去吗?”年青云心里盘算着她二人与之同行的可能性。
“能。”蒙拟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搓了一搓,年青云饶有兴致地看向对方,伸出了手。
蒙拟满脸疑惑,年青云“啧”了一声,眼神像是盯着自己家不成器的后辈一般,蒙拟后背顿时窜上一股凉意,不甘不愿地摸出了荷包。
年青云没等他磨磨蹭蹭地翻找,直接夺了过来在里面拣了块银子后直接扔了回去。
“回去和你嫂子说我今晚迟回一些,不用给我备饭了。”
蒙拟牙疼一样捂着一侧脸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