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思绪飞转,脚下更快了三分,片刻功夫便至人群外。
杨谷一眼便瞧见了来人,他本就左右为难,既怕惹怒神医被洒一把毒粉,又担心自己护不住下属,遭人唾弃。
此刻正好有了台阶下。
他三步并作两步,连忙凑过去扶住苏培盛的手,口中奉承道,“苏管事,什么事还劳动您亲自跑一趟?”
苏培盛瞥了一眼,不过是个百户装扮,竟知晓他的姓氏。
倒是个机灵的,只是有些御下不严。
“我看这边热闹的很呐”,苏培盛站在最外头,盯着那些手握横刀的大头兵,“怎么,你们就是这样看守的?”
他虽笑着,面容憨厚,众人却无来由的有些畏惧。
杨谷瞬间软了身子,诚惶诚恐的解释道,“大人明察,是那李家之人胆大包天,屡屡抗拒查验”。
他说着又叫起冤屈来,“您不知,那李家的大夫竟然敢对我们下毒,如今还有一个兄弟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周围的兵卒个个都点头称是,都说那李家欺人太甚。
苏培盛不信,莫说手握刀枪的大头兵,便是那些子‘卒’、‘丁’之流,也没有平民百姓敢对其动手的。
不过是这些人的推脱之言罢了。
他冷笑一声,“我从不知大理寺的审讯之责何时交由给了你们”。
他声音不大,却极有威势,“你们如此行径,可曾得守备、千户之令?”
千户听守备的,那守备自然是听那位来自京城的贵人,杨谷心中如明镜一般,这苏管事是担心影响了主子的名声。
真是一条好狗。
“我等愚钝,一定领罚,”杨谷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只是这人当真伤了我们弟兄,我等这才失了分寸,还望苏管事明察”。
百户都跪下了,周围的兵卒稀稀拉拉的全都跪倒在地,反而将中间的景象呈现人前。
只见一个素衫男子昂首站在中央,宛如青竹肃立,而他脚边却有一个身着兵甲之人,甚至还在不断哀嚎。
这些大头兵们说的竟然是真的,饶是苏培盛经历过无数风雨,此刻也不由得有些发怔。
李三七本做好最坏的准备,却见身边陡然间跪了一地,他眯着眼看那位来人,声音阴柔,喉结不显,乃去势之相。
太监,那可是天潢贵胄们才需要的,也就是说,这里一定有一位京城来的大人物,说不定是那些郡王、贝勒之流。
小鬼难缠,阎王好见。
李三七直接跪倒在地,又拔高声音,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他的话。
“大人,草民要状告这些官卒倚仗权势胡作非为,定人逆党,杀良冒功!”
谋反才可被称作逆党,但凡涉及谋逆之事,抄家灭族不在话下。
远的且不说,便是前两年的前朝太子之案,西门菜市场杀头的血迹洗了三天还挂着一层暗色。
若是海宁城中出了谋逆大案,莫说是知府、县令,便是这位天潢贵胄,也得脱掉一层皮。
愈是身处高位之人,愈是珍惜羽毛,这样的人,绝不会轻易沾染谋逆之事。
而这,便是他与阿阮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