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渺渺酒量和酒品都很好。年少时母父对她倒是没有什么严苛的要求,比如一定要让她学会什么或者成为什么样的天才之类的,只盼她能一生平安喜乐。
然而,柳时雪和季深青这两个过分厉害的例子摆在眼前,季渺渺忍不住焦虑起来,导致她天天铆足了劲去学这学那的。
即便如此,她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修炼和功课。
所以她倒也不至于因为烦恼去喝酒,她第一次喝酒单纯是因为——惟有饮者留其名,听说厉害的人都很会喝酒。
她季渺渺也必须装这么一下。
于是一天夜里,她与住在她家隔壁的宫怀瑾约好时间会面,确保没人发现后,轻车熟路地双双翻墙离家。计划缜密,动作迅速,他们赶在宵禁之前到酒肆里偷偷买了一壶酒。
回家的路上,风吹到脸上凉凉的,两人把酒斟到两个碗里,在月光下碰了个杯,像某种神秘的仪式似的,你一口我一口地把酒送入口中。
但这味道和季渺渺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又辣又苦,一点都不好喝。
她不禁产生一丝疑惑:难道是因为他们买的酒还不够好吗?明明她要的已经要的是最贵的酒了。
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味道,但秉持着不浪费钱的原则,季渺渺还是一口一口地把碗里的液体喝完。随后她舔了舔嘴角,觉得脑袋好像变沉了一点点。
这时,她转过头想要和宫怀瑾说话,只见身旁原本好好的竹马,忽然变成了一只小狼扑向她的怀中。
宫怀瑾是狼妖这件事,季渺渺很早就知道了。
因为他某次化形时恰好被季渺渺撞见了,而此时第一次见到妖的少女,眼中流露出三分震惊三分疑问四分迷茫,随后花了片刻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自己朝夕相处的竹马是狼妖。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打死他吗?季渺渺做不到,反正他又没伤害过自己。
而且宫怀瑾平日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轻易化形,现在嘛,算是例外。
宫怀瑾的狼身比之前更大,而且他浑身都毛发雪白,却染着淡淡的绯红,从脸上蔓延到脖颈,正在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还想要咬她的指尖。所以季渺渺觉得他更像一只大狗。
望着怀中喝了几口酒就原形毕露的竹马,季渺渺有点嫌弃地扯了扯嘴角,太丢脸了,她决定眼不见为净。
此时恰好走到了宫怀瑾家的狗洞前,季渺渺大手一挥,便把他送回家了。
而那壶没喝完的酒被她随手一藏,她觉得这次的计划实在是失败,绝对不能让阿娘知道,于是她转过身想要偷偷翻墙回家。
不料,刚翻上墙头,另一只腿还没跨过去,就瞧见坐在院子内石桌旁的柳时雪和季深青。
两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似有深意。
季渺渺无力道:“哈哈,哈。好巧啊娘……爹你也在啊。”
她懊悔地跳下墙后,柳时雪让她过去,她乖乖照做。
季渺渺脊背挺直:“娘,没什么我先回去睡觉了。”
“急什么,”季深青拿出一个做工精巧的玉瓶放到桌面,“不是想喝?这里面装的可是好酒。”
季渺渺:?
她扭头看向柳时雪,只见她对自己温柔笑了笑道:“想喝就喝吧。”
季渺渺:???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喝。真的。
……
那日过后,季渺渺便没怎么喝过酒了。
因为即便自己喝得再多,也不会发酒疯或者宿醉断片,顶多只会有点上脸和反应变得迟钝而已。
最重要的是,她害怕这种感知变得越来越清晰,又可能让自己失去控制的感觉。
譬如此刻。
季渺渺感觉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但清醒过来的时候,微微掀开眼,天色却依然是黑的。
——哦,差点忘了魔域的天一直都是黑的。
只是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她有些不愿意面对,而当事人于熄现在就躺在她旁边,她甚至感受到他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所以她又闭上了眼。
季渺渺: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渺渺。”一声轻笑传来。
季渺渺装作没听见,内心默念几个剑诀当做清心咒。
“真没醒?”于熄刻意压低声音,生怕惊动她。
他望着女子安静的睡颜,额前的碎发凌乱,盖住她的黛眉,高挺鼻梁下的嫣唇紧闭,微弱的月光在她的眼睫上跳动着,仿佛她才是魔宫中唯一的月亮。
此刻,于熄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翘。
但因为太过幸福,他竟然不敢再动了,生怕惊醒她,到头来发现这只是一个梦。
可他忘了,自己从来不做梦,所以这么多年,他都从未在梦中见过她的身影。
“于熄,”季渺渺忽然抬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眸,望向他,“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他的心跳声太大了,季渺渺生怕自己继续装睡下去,于熄会偷偷亲上来。
然而,睁开眼看见这张绝色的脸,对季渺渺来说还是有点视觉震撼的。
尤其是他披散着青丝,衣襟半开,隐约漏出结实的肌肉与肌肤,对着自己笑的样子。
季渺渺撑起身子俯视他,却发现里衣的系带不知何时松开了一些,衣衫稍稍滑落至肩头。
于熄不知道望见了什么,眼神忽然变得闪躲,缕缕魔气从他身上冒出,缠绕在季渺渺的肌肤上。
刹那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女子莹白的肌肤泛起了淡淡的绯红,季渺渺支支吾吾道:“我要出去,你别跟着我。”
话音刚落,季渺渺便匆忙消失了,而柔软的床榻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萦绕着淡淡的、独属于她的香气。
于熄支起身子,一只宽大的手掌捂住自己的脸,他的脸变得滚烫且靡乱,努力克制着内心那股下流的冲动,喉结滚动了一下。
渺渺她……是害羞了?
……
当然不是。
季渺渺刚离开不久,便换了一身低调的深色劲装,面色平淡得如水一般,与方才床上略显娇羞的女子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