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明白了原委,也收了方才凌厉的样子,只是语气仍然冷硬,“老奴是伺候姑娘的嬷嬷,公子如今伤重便留在此处好好调养,待公子痊愈还望速速离开。”
孙嬷嬷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她始终对这个陌生的男子抱有芥蒂,姑娘还等着回府同家人团聚,自然不能在此处逗留过多的时间。
她打算过段时日将人送到附近沈家的庄子上,到时候请了大夫诊治,姑娘自然不会不同意。
裴钰辞第一次被人撵,平日里因着同陛下亲近,上上下下除了陛下什么人都是对他十分恭敬,如今落此窘境倒是遭人嫌弃了。
“多谢姑娘救裴某性命,待我痊愈自会离去,以后必当重谢。”
若不是遇见贵人,他或许真要丧命在某个偏僻的野外了,裴钰辞是从心里感激救命恩人。
孙嬷嬷道:“谢倒是不必了,我们姑娘救裴公子只当日行一善,公子不必挂心。”
孙嬷嬷不想让姑娘同这裴公子有半分牵扯,自是不想让人谢来谢去的。
药已经喝了,身上的绷带孙嬷嬷也叫小厮进来帮忙处理。
裴钰辞静静的躺下休息,脑中思索着这次剿匪时的古怪之处,自陛下登基,他便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若有任何不平之事,皆由他来处理。
他与陛下乃是自幼相伴的情谊,说是知己也不为过。此次剿匪,裴钰辞是领了圣命平息江州一带的水匪,江州的水路乃是运输货物必经的一段。这些水匪胆大包天,不仅抢夺百姓的货物,竟然敢劫持官家船只。
陛下命他去剿灭水匪,水路危险重重,出兵之前裴钰辞都会提前制定好计划,但偏偏每次都是失败而归。
裴钰辞察觉到是出了内鬼,但几番查探始终没有找到,他以身入局剿灭水匪,狐狸尾巴总会显现。
但没料到自己布置的属下竟然没找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但也不该这么久有消息都没有消息。
难道江州还有能够只手遮天的人?
裴钰辞微微皱眉,这小小江州看到看不见的东西有很多啊。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尽快联系到手下的人为好。
孙嬷嬷拉走了沈枝,得知他将自己扮演成了一个哑女,直夸姑娘脑子聪明,这样救不用担心以后有什么麻烦找上门来。
“姑娘,此人今日既然已经苏醒,不如将他送到沈府的庄子上去养伤,也全了姑娘的善心。”
“嬷嬷,他的脑后受到了重击,若是不好好治疗恐怕会对他的眼睛有影响,试问这庄子上的大夫哪个能有我师父的医术高明呢?”
沈枝的双手抱着孙嬷嬷的肩膀,宽慰道:“嬷嬷,放心吧。我好歹也是跟着师父学了很多年了,绝对不比普通大夫治的差。咱们快些将他治好病也能早些回去见母亲。”
沈枝的师父总是对她教导,医者要对自己的患者负责任。既然是她捡到了他,就要治好他的病。
这才不枉师父的教诲。
这般想着,沈枝垂下了眼眸,她有些想念师父的唠叨了。
孙嬷嬷最终还是松了口,嘱咐姑娘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招来祸端。
未来恐怕还要在这里住上几日,孙嬷嬷不忍姑娘继续住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于是派人下山采买了许多的东西,将原本空荡荡的屋子填得满满当当。
沈枝惊呆了,看着满屋的新奇玩意儿,有许多她不曾见过的东西,精致漂亮的很。
她拿起一件菡萏色的衣裙,欢喜道:“这是给我的吗?好漂亮啊!”
孙嬷嬷笑眯眯的拿着衣裙往姑娘身上比划,“时间不够,这是老奴派人下山去买的成衣,待您回了府,便请专门做衣裳的王绣娘来给您量身订制,那样才是最展现姑娘美丽的。”
沈枝脸上的笑容掩藏不住。她抱了抱孙嬷嬷开心道:“谢谢嬷嬷,我很喜欢!”
沈枝现下住在师父原本的房间,两个房间相隔有一段距离。因此两人讲话的声音裴钰辞是听不见的。
裴钰辞躺在坚硬木板床上,眼睛看不见,但是感知还在。这个善心的女大夫救了他,身边还有一个专门伺候的嬷嬷还有一些小厮,应该是个有门有户的人家的女儿。
可是为何处处又是如此简陋,单是他身下的被褥所用的布料一摸便是普通人家使用的粗布所制成的,方才喝药时用的碗也是木碗,甚至碗边还有一些磕碰导致的凹陷,处处细节都表示着此处主人的生活贫苦。
可这成群伺候的下人又该作何解释?
当真是个充满疑点的女子。
而且那伺候的婆子警惕心极强,不愿意透露她们自己的姓名,也不打听他的背景。
救命恩人又是个哑女,彼此不相知是最好的。待他的伤势好些,手下的人找来,他便给她们留一大笔银子吧,也当感谢她们的救命之恩。
裴钰辞思虑过多,失血过多的身体支撑不住他长久的耗费精气神,不消片刻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