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啦”一下,他一口牙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响声,随即四散崩落!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保安呢?!!”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剧变的“老先生”意识到他不是一个好惹的对象,便扑到了其他的人身上。
他则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和血海中默默垂下目光,望向自己被撕咬的部分。
身体毫无损伤,但衣服已经破了一道。胸膛的部分被酒水打湿,穿着也在混乱里被打乱了。
和之前相比起来,逊色难看了很多。
“老先生”刚才还是他萍水相逢的朋友,但现在不是了。对方已经死了,现在取代他的只是“时渝”的一缕意识。
此时那缕意识正操纵着这幅躯壳,丑陋发狂地攻击着其他人。
他的爱人如果见到这种情景,会难过吗?
他想起对方刚才的提点和帮助,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双眼在黑暗中也能清晰地辨认位置,他抬起手,朝“老先生”的位置稍稍一指。
一条极细的流光穿梭而来,在黑暗中闪过一丝短促的光华。
在刹那间,洞穿了十米开外的头颅!
嘭!
对方的身躯倒在地上,青血从断口缓缓淌出。
他的死造成了一秒的停顿。
人们意识到这些“人”是可以杀的,便抄起所能带的任何武器——安检流程中,基本所有的锋利物品都会被收走。
这些要员也并非省油的灯,无论是叉子、餐盘、餐刀,或是光脑,都可以短暂地成为武器。
在其中一位女将的带领下,所有幸存的人都缓慢地聚集在一起,向宫殿的出口移动。
然而,这就是“时渝”想要的。
“啊啊啊啊啊——!!!”
在蜂拥聚集在一起的人中,又出现了一个异变的“人”。
这人大概是某位少将,因为他一异变,抬手就洞穿了身侧三个同伴的胸膛。
不知道谁会异变,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异变而死、还是被异变的人杀死。这种情况,这些少将再如何呼喊都无济于事,带着一支高度混乱的队伍,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极难的任务。任何规劝纪律的话都被踩踏而过,暴力也无法瞬间解决这么多人的问题。
他若有所感似的,警惕地望向了空中悬浮的全角度记录仪。
在镜头对面,大概“时渝”也十分惊讶。
他倏然觉得有点厌烦。
“时渝”还活着,也许他来北天极的目的和自己相同;他设想了无数次的晚宴相见的画面又一次落空了,甚至让自己显得格外狼狈;他刚学到了一些信物的内容,就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他刚认识一个“朋友”,对方就死了,还是被两个“时渝”一前一后了断生命的;他的每一次计划都被打乱,机会永远只会从他的手中流走。
他想见到林阔,但临了却发现,他即使见到了,也没有任何话能说出口。
……因为他只是一个复制品。
“——让开!”
一道身影闪过,宛若在黑暗里点燃了疾亮的闪电。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直面三十三星官轻剑的光华,雪白闪烁的长剑瞬间出鞘,宫殿中心甚至席卷起一阵小小的风暴。
在一片黑暗中,剑身光芒大盛,甚至将这一小片区域染出了白日的氛围。
轻剑气势长虹,宛如惊雷掠过,数十个“人”的头颅就被齐齐斩下,飞出数道青色的血花!
林阔身影挺拔,手握着三十三星官轻剑。他的脸上溅了些血,看上去有些脏污。
但他的目光灼灼,剑光熠熠。
“不用着急,”
在一片僵硬和死寂里,轻剑的光晕甩出一道弧线,林阔冷声道,“排成队,先后出去。那些异变的人靠近不了这里。”
“少将……”有人颤声问,“聚在一起,变异了怎么办?”
林阔:“变异的事,后续会有人查的。但我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在我的视线下,不会有人被变异者杀。”
像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似的,队伍刚成型,就有人痛苦地捂住脑袋,手指也逐渐肿胀起来。
然而人群还来得及发出混乱的惊叫,一道长虹闪过,那个“人”便软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继续走。”林阔道。
“……”
他混在人堆里,没有人能注意到他。包括林阔。
他刚才还萌生了一些自暴自弃的念头,想着死了算了,或是让这脆弱的国家毁了算了。他无数次想放弃,无数次因为执念被困扰,有时候恨这执念维系着的主人,有时候又对他唯一的联系产生怜爱。他时常被混乱的思绪困扰,不可避免地有着一些在剧烈的痛苦中萌生的阴暗情绪。
然而,就好像把眼珠送给了林阔,从此视线也移不开了一样。
他第一次见到他唯一的联系,就是他第一次,什么也没有多想的时刻。
连带着他过去所有的痛苦和黑暗的执念——
一看到那个孩子,他就把这些都忘了。
——残卷·朝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