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时榆开始学着在他面前循规蹈矩。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每当看着她向他规规矩矩的行礼,安安分分地唤他王爷,他却觉得莫名别扭。
不是时榆想拘于礼数,而是她怕自己忘了自己的身份,也怕忘了闻祁的身份。云来镇有太多她和阿初的记忆,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再次把闻祁当做了阿初,生了不该生的妄念,唯有时刻提醒自己注意彼此的身份,方能一直保持清醒。
她一脸乖巧道:“以前是我不懂,如今我也该懂些礼节了。”
闻祁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撩起衣袍自然而然地坐下。
“我陪你用膳吧。”
青芜立即添上一双碗筷,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时榆扒拉着碗里的饭,见闻祈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终于忍不住问:“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长安?”
闻祈挑眉看她,“你想回去?”
她当然不想回去,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计划。
垂下眼睫无精打采道:“郭老爹丧事已毕,我整日一个人呆在家里怪无聊的,还不如早点回长安。”
闻祈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道:“南衙卫追捕的朝廷重犯就在云来镇附近,等抓到人就会回去,你若觉得无聊可让青芜陪着你出去逛逛,你上次不是说想好好逛一下云来镇的街市?”
难怪他敢大摇大摆地离开长安这么久,原来是“奉旨办差”,以她对闻祈的了解,他才不会亲自来抓什么朝廷重犯,顶多以此为名目,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至少确定了闻祈并不急着离开云来镇。
云来镇是她的地盘,只要还在云来镇,她总能找到机会离开。
她立即来了兴致,扬起笑容道:“那我明天就出去逛逛。”
一个逛街就能让她笑得这般绚烂,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容易满足。
闻祁弯唇,“正好,我明天有空,可以陪你一起逛逛。”
时榆笑容一滞。
派个暗卫贴身跟着还不行,竟然还要亲自盯着她。
“怎么了?”
时榆回过神,扯了扯唇角,“没,没什么,你不是还有公事要忙吗?”
闻祁黑眸微闪,抿唇道:“公事不急。”
时榆:“……”
果然是个幌子。
翌日逛完街回来,时榆就彻底歇了逛街的念头。
主要是闻祈的一张脸生得太过招摇,他们甫一上街就被热情的云来镇少妇少女们给淹没了,别说逛街了,连走个路都举步维艰。
闻祈的脸冷得寒霜似的,照样不耽误那些人掷果盈车,连暗卫们现身都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时榆忍不住想,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当初阿初出现在云来镇时,没见这般轰动。
又见闻祁一身锦袍若雪,鹤骨松姿,端得是矜贵出尘,举世无双。不禁感叹,看来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闻祈这一有空,竟连着数日都在家。
闲来无事,闻祈又开始逼着她读书识字。
时榆:“……”
早知道还不如出去逛街呢,至少累得不是她。
这日,闻祈终于准备出门办“公事”了。
时榆算了算日子,眼珠子一转,对他道:“今日是郭老爹的头七,我想去他的坟前祭拜一下。”
闻祈皱眉,若有所思。
时榆见他迟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道:“等回了长安,我就是想祭拜也没那个机会了,”她轻轻摇了摇他的衣袖,语气带了几分细细的娇软,“王爷,我以后只有你了,你就当是成全我的孝心。”
闻祈心微微一荡。
时榆不是没向他撒过娇,可这回的撒娇对他带着明显的依赖,让他心里生出几分欢喜。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青芜。
青芜会意退下。
他道:“那你早去早回。”
时榆连连点头。
目送闻祁出门,时榆心中暗自窃喜,终于等到出门的机会了,只要能进山,她自有法子脱身。
她转身去找青芜,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
难道闻祁将青芜带走了?
真是天助我也。
她立即拔腿冲向门口,又猛地刹住——青芜不知何时领了十个黑衣软甲暗卫,正齐整地站着门外等着她。
这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