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一,这个月第几次了?”
凌云一声音闷闷:“第七次。”
七月刚刚过半,迟到七次不是个小数目。
赵无眠没评价,移开目光,看向了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林阙。
被注意到的林阙像个鹌鹑。
“大师兄,我错了。”
赵无眠是内院唯一的督导,负责管理所有学生。他无父无母,但师承当今武林盟主林从江,年仅二十二一手林家拳便出神入化,在林家绝学“硬气功”上也学有小成。
内院的人数不多,但都是各门派的天之骄子,十六七岁的少年盛气凌人,奉行的是“强者为尊,弱肉强食”那一套,也就是谁拳头大,谁地位高,谁就有话语权。
赵无眠虽然脾气好,但实力足够强劲,内院大部分学生都很尊重他,作为师弟实则更像是亲弟弟的林阙对他更是恐惧大于尊敬。
看着两个半大少年脸上皆是沮丧,赵无眠慢条斯理地掏出本子,拿出笔在上面记录。
“虽说是暑期班,但逃课总归是不对的,云一江湖积分扣掉一百,林阙替其打掩护,扣三十分吧。”
江湖积分是内院特有的制度,也是毕业的条件之一,在内院干任何事情都需要用积分,当然也可以通过各种渠道获取积分,例如做作业,或者完成“匡正处”下发的任务。
赵无眠抬眼看向两人,微微一笑:“有问题吗?”
林阙连忙摇头:“没问题,大师兄。”
凌云一目送赵无眠推着墨禹潇的轮椅离开,看着那道挺拔如竹的身影消失,松了口气。
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怎么碰到他了?”凌云一用肩膀撞了一下林阙。
一提起这个林阙就欲哭无泪。
“赵无眠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
凌云一闻言乐不可支。
习武之人气沉丹田,呼吸平稳,内功越是深厚,脚步就越是轻盈,赵无眠武功上乘,林阙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可太正常了。
但毕竟是被自己连累扣了积分,凌云一把防晒外套脱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带了一路的油条灌蛋递给他。
“补偿一下,到时候我帮你把积分拿回来。”
林阙耸耸鼻子,接过油条灌蛋塞了一口,有些郁闷:“积分倒是小事,就是他肯定会把这个告诉我爸的。”
想起不怒自威的武林盟主,一向散漫的凌云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怜惜地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我才是主犯,林叔叔不会真的大罚你的。”
凌云一无所谓地想,反正他违反纪律不是一次两次了,林从江和赵无眠估计早就习惯了。
“今早什么课?”凌云一把手中的小吃袋丢进垃圾桶,问道。
林阙把包装袋一起扔掉,习惯性的用手蹭了蹭裤子才摸出手机。
“等下我看一眼课程表……是江湖史。”
内院都是仿古建筑,沿着小径而行,视野逐渐开阔,红墙碧瓦林列左右,远处亭台楼阁隔水而立。
一座三层小楼出现在两人眼前,匾额上正是龙飞凤舞三个字。
“尚文馆”
凌云一和林阙站在门口,看见了一楼站着的林从江,果断放弃走楼梯。
眼神交流后,两人互相点头,一致选择踩着尚文馆门前的坐兽借力,飞身上了屋檐。
凌云一的轻功“纵云梯”享誉江湖,其来自金陵云家,讲求“天高地迥,身轻如燕”,林阙稍慢了他一步,刚落地就见凌云一已经迈出去几步,准备跨栏杆翻进去了。
林阙见状有些急,没想到他脚下一滑,劲使大了,一下子把脊兽脆弱的脖颈踩断了。
“嘎巴”一声清脆得很,可见内院工程是多么的豆腐渣。
眼看着破碎的脊兽要掉下去被林从江发现,电光火石之间,凌云一回首一个倒挂金钩,单脚勾住檐角,伸手捞住了被迫“斩首”的脊兽。
他运起内力,扭转身体在空中翻滚了两圈,轻巧落在屋檐上,脚步轻不可闻。
林阙惊魂未定的从他手中接过半截脊兽,然后放回原处,又虔诚闭眼拜了拜,在心里疯狂道歉。
再回头,凌云一已经翻进了教室,林阙立马紧随其后。
尚文馆二楼的大教室传来老教授略显沙哑的念书声,上午的阳光照进来让人昏昏欲睡,尤其是这帮江湖弟子,向来是不喜这些冗杂史书,少数没睡着的人不是在玩手机,就是正盯着刚从二楼窗户翻进来的凌云一。
凌云一把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下,然后在众人挤眉弄眼地调侃中猫着腰悄悄走向自己的座位。
眼看着离座位还有一步之遥,成功就在前方,没想到在讲台上念书的老教授突然开口。
“凌家凌云一,站起来一下。”
教这门课的祝老爷子是《千年江湖史》的编撰者之一,是内院特聘过来的,今年已八十高龄,虽是习武之人身子较同龄人已是硬朗,但却没能预防老花眼,上课时最喜欢随身携带一把可伸缩的板凳,往那一坐,戴上老花镜就开始念书。
其声音老态龙钟,令人昏昏欲睡,外加江湖史并不参与内院的学期考核,因此就成为了学生公认的“水课”。
听到自己的名字,凌云一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站直身体,举手示意。
“老师,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