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间雪凝视着长笙的眼,笑着退了一步。
礼仪官和侍女进了学堂,恭敬地将他迎出门。
松间雪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学堂外走去。
含笑的男音从远处传来。
“今天的教学—— 到此结束。”
长笙和那莎在礼仪官的看管下启程返回那莎的寝殿。
在马车上,长笙轻声唤回正在看风景的那莎,问:“那莎,亨利是谁?”
那莎报之以更疑惑的眼神:“是谁?”
长笙顿了顿,那莎的表情不似作伪。
她不认识亨利?
长笙摇摇头:“没什么。”
这些天的经历在脑海中串成死结,长笙却迷迷糊糊有了一个猜想。
但需要更多信息证实。
宫里的礼仪官和侍女前呼后拥地将她们请回寝殿,确保她们进去以后又纷纷退下。
王子出征在即,没人会触国王的眉头,听从王子的吩咐照顾那莎。
她们又被幽禁在这里。
因为没有其他侍女伺候,那莎反而拉着长笙走进一间暗室。
长笙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她不禁面露疑惑:“这是哪里?”
那莎没有回答她,而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长笙跟在她的身后。
是书房。
陈旧的书架与王宫精良的石墙格格不入,整个暗室只有一扇玻璃窗。
微弱的阳光透过窗照射在房间内。
长笙的目光巡视了一圈。
书架上一本书都没有,反而一沓沓地堆叠着……信封?
那莎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带着长笙走到书架旁边。
她拿起一封看着崭新的书信,吹了吹上面的灰,将它递给长笙。
长笙在那莎的期待下打开了书信,随即一愣。
“你有亲人?”
那莎点了点头。
长笙看着手中的书信,上面满满都是对那莎的思念。
是那莎奶奶给她写的信。
她在表达对那莎的想念后报了平安,说自己在王庭侍女的照料下一切安好。
并表示期待那莎当上王妃后接自己入宫,实现团圆。
那莎低声解释:“西大洲在两年前战乱连连,我的父母也在一次次的战争中丧生。本来我以为,自己和奶奶也活不久。”
“但是我们遇到了安德鲁。”
她的手扶过一沓书信,转身拿起旁边的一个草环,目光落在上面陷入回忆。
她害羞地笑了一下:“安德鲁救下了整个村子。接着我们相爱,我来到了王宫。”
这不是那莎的风格。
长笙沉默了一瞬,问她:“那莎,你有事拜托我吗?”
那莎肩膀不自觉缩了缩。
她手指绞尽衣裙。
一秒、两秒……
她鼓足勇气,直视长笙,语气里虚浮而不自信。
“安德鲁明天上午出征,我想送他。”
那莎的意思是,她无法在正常情况下突破宫人的防线出门。
她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王宫的宫殿一座座间隔着相连。
那莎的视线落在宫殿的屋顶上。
长笙的本事,她们两个人都很清楚。
只要长笙愿意,她能轻而易举突破王庭看守的防线。
那莎回过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长笙:“不需要出现在安德鲁面前,我只要远远看一眼就行。”
长笙看着满眼都是期冀和渴望的那莎,心里却浮现出松间雪刚刚的话。
“长小姐,我给你的信息已经够多了。”
纷纷扰扰的思绪在脑海中打着结。
最后凝结成一道刻纹。
长笙沉默着。
紧接着,她摇了摇头:“抱歉。”
那莎不由得愣神。
这是长笙第一次拒绝她。
那莎看着长笙将书信还给她。
长笙顿了顿,开口:“明天下午是你贴身侍从的竞选,我需要好好准备。”
那莎愣愣地看着长笙,而后在长笙拒绝自己的呆滞中回神。
她喃喃:“对,侍从竞选也很重要。我不该忘记的……”
长笙摇了摇头:“没事的话,我先出去练武。”
长笙离开暗室的步伐很坚定。
那莎看着长笙高挑的背影,脑海中闪过刚刚在学堂中因为五出智脑而看到的离线信息。
【祖父:你在闹脾气吗?】
【祖父:快回来。】
【祖父:你忘记了你曾经的罪行吗?】
【祖父:杀父之女竟然妄想自由,你的下作真令老夫叹为观止。】
时间停留在上个月。
那莎颤抖着,手指情不自禁地在聊天界面上翻动。
名为“祖父”的人似乎很关心长笙,经常发送关心的信息,就像一个爱护自己孙女的普通老人。
而长笙一句都没回复过。
作为一个孝顺的孙女,那莎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才能会面对亲人的关爱如此冷漠。
暗室中没有点灯,显得漆黑无比。
那莎僵立在其中,不自觉抿了抿唇。
智脑里对祖父冷漠无比的“杀父之女”,和眼前这个寡言却善良的长笙。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