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目光又追随着伯劳鸟往外望去,看见它飞到窗外的树枝上,然后挪动了半天位置,尖尖的喙一松,竟然快准狠地把飞鱼整个串在了树枝上面!
目光往旁边一移,在飞鱼周围还有一些小鸟的尸体,一个挨一个,跟它一起被串在树枝上,看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接着只见它优雅地埋下头,用喙理了理毛,轻快地跳到飞鱼尸体上,开始享受这份丰盛大餐。
“伯劳是很凶猛的鸟类,又叫‘屠夫鸟’,把猎物串在树枝上是它的习性之一。”
闵泉生盯着那串尸体,饶有兴味评价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烧鸟’吧。”
“......求你闭嘴。”钟净实在不愿意把这血腥的一幕和香喷喷的烤鸡肉串联系在一起。
说话间,伯劳已经把这条飞鱼开膛破肚,它的喙和胸前羽毛都染上刺目的红色。
但是钟净盯着树枝上的飞鱼,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拉了拉闵泉生的胳膊:“你看那条飞鱼......我怎么觉得它之前好像不长这样啊??”
闵泉生仔细看了看,也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两个人于是掏出口袋里的杜鹃鸟吊坠,打算飞过去看个清楚。
飞到树枝旁边,伯劳被他们吓了一跳,一扇翅膀飞远了。两个人也顾不上管,定睛一看,当即愣在了原地。
只见原本应该串在树枝上的那只飞鱼,居然跟融入了旁边的小鸟尸体一样,也变成了一只鸟!而且这鸟看起来非常眼熟......
是……杜鹃鸟?!
两个人不约而同低下头,看着胸前的杜鹃鸟吊坠,钟净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干:“不......不会这么巧吧?”
闵泉生也少见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他回头看着厕所的方向:“蝴蝶。杜鹃。诗词接龙。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钟净一愣:“想到什么?你是说,关于蝴蝶和杜鹃的诗吗?”
闵泉生点了点头:“对。你语文好点,有想到什么吗?”
“嗯......”钟净低头想了想,“我能想到的应该就只有李商隐那首吧......‘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闵泉生若有所思:“望帝春心托杜鹃......”
就在这时,钟净忽然看见杜鹃的尸体里似乎有什么闪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他凑近一点,忍着不适,目光在血肉模糊的尸体里搜寻了一下,发现里面居然有一把钥匙。
这应该就是下一个线索了。他们最后带着钥匙飞回了厕所。
可是这究竟是学校哪里的钥匙呢?寝室?教室?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动室?两个人总不可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想了想,决定去学校配钥匙的地方打听一下。
从厕所里出来,他们随便找了一个路过的学生,问到了配钥匙的地方在体育馆后面。
顺着地图找到体育馆,体育馆后面有一个小车,上面的牌子写着“配钥匙修电动车充气补胎”几个大字,一个中年男人靠在车边看手机。
这个打听是很需要技巧的,他们不能直接问这是什么地方的钥匙,于是决定演一场戏,让配钥匙的自己亲口说出来。
两个人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剧本,此时钟净做出一副搞丢钥匙很懊恼的样子,走上前,把那把钥匙递给中年男人:“叔,我又把钥匙给弄丢了......要来了别人的,麻烦您给重新配一把吧。”
中年男人把钥匙接过来:“我看看......哟,宿舍的?今天上午还来了一个呢,跟你一样,也是丢了宿舍钥匙......”
两个人对视一眼,看来这就是宿舍钥匙了。
不多时,中年男人把配好的钥匙递给他们:“好了。”
他们接过钥匙,发现上面居然浮现出三个数字:508。显然是寝室门牌号。
他们来到寝室,找到508号寝室,插入钥匙,把门锁咔哒一声拧开,这是一间八人寝,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门口那张床上的青绿色蚊帐。
钟净仰头看了看:“这种蚊帐感觉很久没见过了呢,真·青纱帐。”
闵泉生听到最后三个字,眼神动了动:“青纱帐?”
钟净以为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其实这个词指的是那种很高很密的高粱玉米地,我这么说只是......”
闵泉生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起前几天刷到过一个悬案,讲的是一个女孩在这种‘青纱帐’里被害了,到现在凶手都没有找到。”
“所以就有很多人说,平时要离这种地方远一点,这里面是最容易出危险的。”
蚊帐没关严,闵泉生盯着中间留出来的一点缝隙:“虽然这两件事大概率没关系,我们如果调查这个蚊帐的时候还是小心一点吧。”
钟净点了点头,两个人顺着梯子一路爬到上铺,小心拉开蚊帐,钻了进去。
眼前模糊了一下,他们下意识眯起眼,再睁开时,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田野。
两个人左右看了看,周围就好像他们刚才聊过的青纱帐一样,视线完全被高大的高粱遮盖住了,眼前一片绿,只在脚下有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田间小路。
两个人别无选择,只能顺着这条小路往前。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周围的高粱渐渐稀疏起来,最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坦田野。
继续往前走。他们时不时会路过一些坟包,有些都长了茂盛的草,还有的似乎很久没人扫墓,长着密密麻麻的小树苗,挡住去往坟头的路。
又走了一段距离,他们来到一片沼泽地,周围没有石头、树木可以铺在上面通过,两个人正没有头绪,忽然看见不远处那些大大小小的坟包。
钟净咳了一声:“我忽然有一个有点缺德的想法......”
闵泉生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太过分了。”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钟净炸毛了。有一个太了解自己的青梅竹马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走到那片大大小小的坟包前面,尝试着把上面插着的墓碑拔出来。
奇迹发生了,石头做的墓碑照理说应该沉得一个人也不一定抬得动,两个人只伸手轻轻一拔,就像拎着一张纸片子一样把墓碑拎起来了。
他们就这样接连拔了十几个墓碑纸片子,然后叠起来抱在怀里,回到沼泽旁边,把第一个墓碑平铺到沼泽地里,然后踩了上去。
钟净还算有点良知,一边往上面踩一边小声嘀咕:“无意冒犯,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怕什么,”闵泉生则恰好相反,老实不客气地一脚踩上去,脸皮厚得可以摘下来代替墓碑,“无人认领的墓碑自古就是用来铺路的,这叫积阴德。”
两个人在第一块墓碑上站稳了,又铺第二块,跳到第二块上面。
结果回头一看,发现第一块墓碑沉了下去,就好像在告诉他们,没有回头路了。
就这样铺一块踩一块,踩一块沉一块,很快就接近对岸,而手里的墓碑也只剩下最后一块。
他们弯腰把最后一块墓碑铺在沼泽地上,踩着上了岸,正准备往前走,钟净回过头,目光无意间扫过墓碑上的照片,浑身一僵。
他赶紧拉住闵泉生,惊恐地指着那块墓碑:“你......你看那块墓碑......”
闵泉生回头一看,看见那块墓碑上有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个年轻男人,对着镜头微微笑着,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在哪里见过,就看见了照片下面的名字,赫然写着:[杜想童]
两个人都惊呆了。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细看,最后一块墓碑也随着他们的离去沉入沼泽,杜想童的照片和名字全都被沼泽淹没,什么也不剩。